“主子……”
福伯尚未來得及上前阻攔,她那一口熱粥已經吞下了肚。
轉瞬之間,蕭鏡已然將那碗裡的白粥一飲而儘,將那空碗高高舉起:“這粥雖說清淡了些,卻也是五味坊的一點心意。還望諸位不要嫌棄。”
阿大又道:“東家喝了!粥沒問題——”
霎時之間,人群之中一石激起千層浪。
眾人再度議論紛紛,隻是麵上的驚慌之色逐漸褪去。
紛亂之間,大夥兒又鬨哄哄的爭先恐後在粥篷前排起了長龍。
“東家都喝了!”
“快啊,晚了就沒了!”
“彆擠啊……”
然而這些紛亂,眼下蕭鏡是沒空理會的。
她立刻招來兩個小廝,讓人抬了這不省人事的年輕男子去往醫館救治。
待到吩咐完畢,回身看向福伯時,她才發現這位老人家眉宇之間竟是陰沉沉的。
今天喝粥這事兒,好像卻是魯莽了些。
蕭鏡輕咳一聲,賠著笑道:“事出緊急,讓您老擔心了。”
“主子萬金之軀,怎可立於危牆之下。若是真的有什麼岔子……”
“這不是沒事麼。”
“下次若再有這樣的事,怎麼著也該老奴來做。”
福伯吹胡子瞪眼道:“好歹我也是五味坊的掌櫃,這點話還是說得起的!”
“諾,知道了,陳掌櫃——”
這話一出,福伯麵色稍稍好看了些。
蕭鏡長舒一口氣,轉頭朝著阿大頷首:“今日多虧你了,待會記著讓咱們陳掌櫃給你發份賞銀。”
阿大啞著嗓子抱拳行禮:“多謝黎二娘子,多謝陳掌櫃。”
蕭鏡笑道:“回去多喝些熱水養養嗓子,以後用的時候還多著呢。”
“知道了——”
那少年神情嚴肅,分外認真。
見阿大這幅模樣,蕭鏡倒也不打趣他了,隻在粥篷這處看了一會兒眾人施粥。
得見諸事井然有序,於是放心離去。
五味坊邊。
城南回春堂。
蕭鏡從馬車上一躍而下,理了理裙擺,輕車熟路進了醫館後院。
與前院的哄鬨不同,此處十分安靜有序。
院中生著柴火,火上架著一口大缸。
缸子裡正烹煮著些什麼,熱氣頂得封頂的蓋子噗噗作響。
幾個藥童穿著厚厚的夾襖,來來回回盯著火候。
一縷藥香夾雜著寒風傳來,還有幾個藥童坐在廊下,執了藥碾細細研磨。
穿過回廊,進了內室。
一個頭上燒了戒疤的小沙彌迎了上來,雙手合十朝著蕭鏡鞠了一躬。
蕭鏡點頭致意:“噯,小師父,就你一個人麼?你家師父呢?”
卻見那小沙彌咿咿呀呀了幾聲,十分迅速地比劃了幾個手勢。
“等等等等……小師父你慢些……”
蕭鏡忽然有些頭疼。
下次或許應該跟福伯說一聲,讓那些夥計彆往回春堂跑了。
說來奇怪,這回春堂的主人竟是個剃了度的老和尚。
那老和尚法號妙空,聽說出家之前乃是個茶淫橘虐的富家子弟。
回春堂地處繁華,可來此問診之人若實在囊中羞澀,卻也可以隻付藥錢,不付診金。
妙空和尚平日裡行蹤不定,收了一堆替他坐堂的徒弟。
可更奇怪的是,他收徒就一個規矩——得是啞子。
蕭鏡完全看不明白那些手語的意思,每每遇上這些坐堂的小沙彌,她就覺得自己像個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