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不由無言以對,見天色已經晚了,便服侍著許姝沐足歇下了。
正房的燈燭一直亮到下半夜才堪堪熄了,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金鈴親自提了恭桶躡手躡腳的出了門,身影一閃便消失在門口了。
一夜未眠的許姝聽著院子裡的腳步聲無聲長歎,若不是她一時心軟,放過了鄭婉鳳的乳母,若是早早將那婦人料理了,鄭四夫人也不會遭受這場災禍了。
負疚感讓許姝輾轉反側,徹夜不能安眠,鄭四夫人對她視如己出,哪怕是出於皇後吩咐的緣故,可是那真真切切的好卻是做不了假的,而麵對這樣沒有目的的好,她卻無以為報,她連真心都不能流露。
而她出於本能的戒備,對周遭的一切都有所保留,她習慣將心事留藏心底,而不是訴諸於口,更何況現在的她身上背負了太多的秘密,這些秘密壓的她喘不過來氣了,經常有那麼一瞬間,她渴望傾訴,理智卻讓她保持沉默,她的一句失言,便要連累千萬人,她不能輕信任何人,有些人她注定隻能辜負了。
天亮之後許姝終於是起來了,收拾了一番便往鄭四夫人屋子裡去了,屋子裡隱隱約約的浮動著血腥味兒,即便是熏了濃烈的月見香也掩蓋不住,許姝拿了一盒熏香給金鈴,“月見香太浮躁了,不適合這個時候用,這香益氣安神,以後用這個吧!”
金鈴接過,當即拿了香爐出去換,許姝入了內室,鄭四夫人剛喝完藥,正坐在床上發呆,額上係著抹額,臉色蒼白浮腫,看到許姝,勉強擠出一抹笑意來,卻也顯得虛弱無比,“小九來了!”
許姝點頭,“母親可還好?”
“好!”鄭四夫人點點頭,語氣雖然平淡,但是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苦澀,到了她這個年紀卻遭受到這樣的事,能僥幸保全性命已經是難得了,這身子隻怕是再難回到從前,索性許姝瞧不見,她也就不用還要費心的偽裝出一副無事的表情,免得許姝看見了傷心。
“母親好好休息,萬事有我在!”許姝握住鄭四夫人的手,聲音有些許澀意,似乎有什麼情緒壓抑不住就要湧出來一樣。
“我知道!你做事我放心!”鄭四夫人想回握一下許姝的手,終究因為無力而徒勞的鬆開,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仿佛都隨著昨夜那洶湧的血流流乾殆儘了,徒留下這樣一具無用的軀殼。
看著不聽使喚的手,鄭四夫人終究有些忍不住的自嘲了,“叫你看笑話了!當初從宮裡領你回來的時候我還想著以後要好好照顧你,如今這才過去了幾日就變成了你照顧我了!即便是前幾日,我也沒能讓你過的舒坦,時不時的就有人給你添亂,如今想來很是覺得對你不住!”
“母親收留我有如再生之恩,又何來對不住之說,況且因我之故連累母親與十妹母女適合,我心中甚是愧疚!”重回京城的許姝就像一葉浮萍,無根飄零,卻還背負了滿身的人情債,這種時候一點一滴的溫暖就能讓她記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