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蕪的話還沒說完,喻玉兒便已經睡著了。
綠蕪愣是被喻玉兒這突然的舉動給嚇蒙了。在一旁乾瞪眼,半天不敢上手去拉扯她,怕拉壞了人。自家主子身體有多弱她們清楚得很,稍微力氣大點身上皮膚都得青。
喻玉兒本是裝睡。但閉上眼不到一會兒,還真的睡著了。
她驟然回到十年前,無論心境和身體都沒能跟上。精神上的糾纏與折磨,並非強壓下去便會消失的。精神徹底放鬆下來的那一刻,她很快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綠蕪在一旁團團轉好半天,到底心疼她昨夜沒睡好,端著托盤出去了。
喻玉兒這一覺,睡到了天黑。
再次睜開眼,外麵已經被夜色所籠罩。屋內燈火通明,黑夜與風聲,襯得私下裡越發靜謐。內室與盥洗室隔了架紅鯉戲蓮的屏風。此時屏風外的白鶴淩空展翅的彩釉香爐正嫋嫋地冒著輕煙,屋中沒有苦澀難聞的藥味兒,隻有清淡的梅花香。
廊下的燈籠被過往的風吹得擺動,光色煽動,確實已經入夜了。
綠蕪蹲在門口許久,已經進內室瞧過三四回。此時聽見內室的動靜知道她醒了,忙小跑進來伺候,緊趕慢趕地替喻玉兒將鳳冠帶上。
“主子,你可算是醒了!”綠蕪重重吐出一口氣。天知道她時刻盯著門,生怕男主子進來撞見自家姑娘睡著,到時候自家主子收拾不及,鬨笑話,有多提心吊膽。
不過擔憂了一個多時辰,確實如喻玉兒所說,一個人都沒來。
她心中鬱悶,卻又不敢說話。
扭頭去看紅苕,紅苕快速伺候喻玉兒梳妝,也很沉默。常嬤嬤此時也在屋中,兩三步上來,上手替喻玉兒理睡得有些亂的禮服。
說來也怪,今日明明是禦郡王世子爺的大喜之日,整個與郡王府卻安靜得過分。正常人家辦喜酒,又是鑼鼓又是舞獅的,怎地這郡王府娶世子妃,反而比人家小門小戶還低調。
常嬤嬤心中正納罕,卻又怕提出來,會惹得喻玉兒多想,便將這些話都吞回肚子裡去。
“酉時已過,估摸著世子爺就要過來了。紅苕快些打水進來給主子梳洗一二。”
常嬤嬤還特意取了胭脂,想要口脂蹭開的喻玉兒再抹一些。
“不必了。”睡了一會兒,頭痛欲裂的感覺總算好了很多。煩亂的思緒也平和下來。喻玉兒由著綠蕪攙扶起身,坐在梳妝台前。
沒了口脂,她唇色淡得都成了慘白,瞧著卻是很有些不健康的病弱。
想想,還是由著常嬤嬤替她抹了口脂。
常嬤嬤抹完口脂,扭過頭盯著她的臉左右看著,還是覺得不夠,又親自將她散亂的發髻理了理。
外廳的漏刻啪嗒一聲響,常嬤嬤麵上一喜,以為終於有人來了。慌忙將手裡胭脂遞到紅苕手中,親自去外頭迎接。然而開了門張望半天,沒看到來人,她又折回屋內。
“什麼時辰了?”
“酉時三刻。”綠蕪手一頓,瞥了眼背對著幾人坐在銅鏡前的喻玉兒,壓著嗓子回道。
常嬤嬤臉色一變,連忙去看喻玉兒。
喻玉兒端坐在銅鏡前,頭戴鳳冠,一身鮮紅嫁衣。纖細消薄的背影在燈影之下,仿佛一陣清風吹過便會羽化。那雙猶如墨玉的雙眸靜靜地看著她們,眼中全然沒有預料中的難堪與傷心。
常嬤嬤與綠蕪對視一眼,心裡一動。
自家主子心悅郡王世子,她們這些近身伺候的人最清楚不過。
自從去歲在城郊外,自家主子外出踏青,路遇馬匪。被周世子千裡走單騎搶回來。她對這周世子便一見傾心,魂牽夢繞。歸家後,時常將人掛在嘴邊。後來得知有幸能嫁給意中人,更是歡喜得幾宿的睡不著。如今周家這般怠慢她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