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洞房(1 / 2)

一品代嫁 朱砂 8507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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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新娘出嫁,該由兄弟背上花轎,雙腳不得沾地。不過許碧人都跑到杭州來了,再講究這些也沒什麼意思,門外鞭炮鑼鼓之聲響起來,她便蓋上蓋頭,由喜娘牽著,小心翼翼地出了屋門。

要說花轎這東西坐起來其實並不怎麼舒服。許碧頭上頂著個花冠,坐在那晃晃悠悠兩邊還沒有扶手的轎子裡,沒一會兒就覺得累了。此時她不由得慶幸許夫人吝嗇,倘若真給她備了個真材實料的花冠,那怕不得有好幾斤重,這會兒就更頭重腳輕難坐穩了吧?

“姑娘彆慌,”轎子外頭傳來知雨的聲音,“奴婢和知晴姐姐都跟著轎子呢,姑娘有什麼事隻管喚我們。”

“知道了。”兩輩子加起來許碧也是頭一次結婚,到了這個時候,任是她再自認成熟,心裡也有點緶姨街韁甓莢誚巫油饌方舾牛睦鐧娜販潘閃艘壞恪

這彆院離沈府並不遠。既是衝喜,沈家也沒有興致讓花轎繞遠路熱鬨熱鬨,故而許碧倒省了事,在轎子裡沒顛多久,就聽見喜娘高呼一聲:“落轎。”花轎輕輕一晃,落在了地上。

這邊的風俗,新娘下轎要有迎轎小娘來請,連請三回,新娘才能出轎。之後就是跨馬鞍,跨過了,才能入堂成禮,拜天地高堂。

許碧頭上蓋著蓋頭,手裡又被塞了一條紅綢,隻能看見自己眼前那三寸之地,隻好由喜娘扶著,說往東就往東,說往西就往西,說立就立,說跪就跪,真是被鬨了個昏昏然。直到被送進洞房,坐在了婚床上,她才覺得頭腦清醒了一點兒。

“撒帳東,芙蓉帳暖度春風……”許碧才坐穩,就聽喜娘唱起了撒帳詞兒,頓時一把把的紅棗花生蓮子桂圓和銅錢就像下雨似的往婚床上扔來,當然她這個坐床的也跑不了,被撒了一身。

許碧在蓋頭底下咧了咧嘴,哭笑不得。剛才拜天地的時候,她一低頭,那沉甸甸的花冠就往下墜,墜得她頭皮都有點兒疼。現在更好了,乾果什麼的也就罷了,那銅錢似乎是特製的,份量頗足,扔在身上也是很疼的。而且有幾下特彆重,許碧很懷疑是有人故意整她。

“揭蓋頭,揭蓋頭!”新房裡的人似乎不少,有人笑著開口,立刻引來了應和。

誰來揭她的蓋頭?難不成還是沈二少爺?

許碧剛這麼想著,蓋頭一動,一根小木棍兒似的東西探起來,好像不怎麼耐煩似的往上一挑,就把她的蓋頭甩了出去。

沒錯,就是甩了出去,直接甩飛了!蓋頭上的流蘇邊兒還掛住了花冠上的枝葉,帶得整個花冠都往旁邊一歪。幸好她的頭發結得緊,花冠戴得也穩,硬是沒挪動。但這麼一來,卻是狠狠揪了一下她的頭發。

你!們!妹!

許碧穩穩端坐,麵帶微笑,心裡卻狠狠地罵了一句,這才慢慢抬起眼睛,往周圍掃了一眼。

屋子裡人的確不少,但都是女眷,隻有自己麵前不遠處站著個身穿喜袍的少年,手裡一杆喜秤甩來甩去,滿臉的不耐煩。隻是這蓋頭掀起,那少年的目光落在許碧臉上,便忽然怔了一下,接著就粘在許碧臉上不動了。

這少年自然就是沈家二少爺沈雲安了。許碧也打量了他一下:十六七歲的少年在她看來還隻是個半大孩子呢,身形略顯單薄,似乎是隻顧著抽條便忘記了長肉,看起來就是瘦瘦的。不過相貌生得倒是不錯,稱得上俊秀,就是眼神似乎太靈活,再加上臉上的表情,顯得有點兒跳脫,不夠沉穩。

小叔子而已,許碧打量兩眼就失去了興趣,轉而去看其他人,便沒注意沈雲安的目光一直盯著她。

新郎不出場,沈雲安能替他迎親,替他拜堂,可不好替他跟許碧合巹結發,於是這些程序就都省了,蓋頭揭開,流程就算走完,喜娘便笑著道:“外頭喜宴要開始了。”

揭了蓋頭,新郎就該去喜宴上給賓客們敬酒。喜娘這般說,便是提醒沈雲安該出去了。誰知她說了一句,沈雲安卻還站著不動,還是沈夫人開口笑道:“安兒,該出去給客人敬酒了。你雖年紀輕不好多吃酒,但既是替你哥哥,少不得也要儘個禮數,隻不要吃醉了就好。”

屋裡一眾女眷,頓時就紛紛稱讚沈夫人慈愛,沈雲安知禮雲雲,倒把許碧給忽略了。

許碧微微抬起眼睛,不動聲色地打量沈夫人。

沈夫人年紀該是三十出頭,生得甚是秀麗,隻是大約在西北生活多年的緣故,肌膚微黑,瞧著略有風霜之色,並不似時下那些貴婦們,個個保養得比實際年紀年輕不少。

不過她頗會打扮,身材亦保持得不錯,一件紫色長襖,繡著五色的蝙蝠花樣,便襯得人白淨了些。頭上首飾亦並不繁多,可發髻正中那一件赤金鑲百寶的牡丹分心就足夠奪人眼目,兩邊再配上白玉掩鬢,又雅致又不失雍容。手臂偶然抬起,露出的一對玉鐲式樣雖簡單,卻白得溫潤如脂,可見價值不菲。

沈夫人身邊,左右各立了一個女孩兒,穿著一模一樣的衣裳。許碧猜,肯定就是她的兩個小姑,沈雲婷和沈雲嬌了。

沈雲婷年紀比許碧還大一歲,身材已經有些長開,雖然是一樣的衣裳,但她就穿出了腰身,頗有些青春洋溢的意思。就是小姑娘表情嚴肅,挺秀麗的一張臉跟門板似的,叫人覺得撞上去就會頭破血流。

旁邊的沈雲嬌比庶姐生得更俏麗一些。雖說衣裳是一樣的,小姑娘家也不好插戴得像個珠寶架子,但看她戴的耳墜和絹花都比沈雲婷講究些,隱隱地還是劃出了一條界線。她跟許碧一般大,同樣是剛開始抽條兒的單薄模樣,就是膚色比許碧要深些。

許碧打量沈家人的時候,沈夫人也在看著她,含笑道:“好了。大郎媳婦遠道而來,又折騰了這大半天,想也累了。咱們都去廳裡,吃幾盅酒,也叫大郎媳婦歇一歇。”

便有人笑道:“夫人這是心疼新媳婦了,怕被咱們看壞了呢。”

一陣哄笑,沈夫人笑著嗔了那少婦一眼:“偏你捉狹。早知道,當初你成親那日,就該多看你兩眼。”

那少婦便紅了臉笑著不依:“夫人心疼兒媳婦,倒拿我取笑……”

沈夫人笑道:“我自然心疼大郎媳婦,你要人心疼,可得找你婆母去。”

頓時新房裡笑得更大聲了,一眾女眷紛紛起身,說笑著退了出去,新房裡這才安靜下來。

知晴和知雨都在許碧身邊立著,這會兒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這衝喜的親事本來就有些尷尬,連新郎都不見,若是這些夫人奶奶們說出什麼不好聽的來,許碧一個新娘子不好回嘴,便乾等著吃虧。如今總算是順順溜溜地完了事,就謝天謝地了。

“姑娘把這冠摘了鬆一鬆罷。”知雨有些心疼,“可餓了?”早晨就吃那麼一小碗湯圓,到這會兒水米未打牙,必定是又累又餓。但她們新來乍到的,連廚房在哪裡都還不知道呢。

“我去尋尋廚房。”知晴早把這新房打量過了。

方才她們進來時,許碧蒙著蓋頭看不見,知晴卻是一路看得明白。沈雲殊這院子在沈府東邊,頗為軒朗。院子裡倒是鬆竹居多,隻在廊下有一株紫藤,枝乾極粗,爬滿了整條廊子,顯然是很有些年頭了。如今天氣才暖,這紫藤不過生出綠葉,待到夏日裡花朵盛開,想必十分壯觀。

院子不錯,但她們進的卻不是正房,而是一間廂房。不過這廂房也還寬敞,且一應陳設俱全,比翠廬那正房都精致得多,倒叫知晴頗為滿意。這麼一來,她就更想去外頭瞧瞧了。

不過她才走到門口,門簾一掀,已經有兩個大丫鬟滿麵笑容地進來了,一個手裡提著食盒,一個捧著臉盆胰子,身後還有個婆子提著壺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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