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 css=top_book>強烈推薦:</strong>
如果說之前許碧對司秀文還有那麼些許殘存的好感——其實也不是好感, 就是覺得司家是受了袁家的蒙蔽,畢竟袁家在江浙裝了那麼多年救民於水火的大英雄, 司禦史遠在京城一時看不破也是有的。
但現在,她就對司秀文隻有厭惡了。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好的不學,淨拿著些外頭一些帶顏色的傳聞來攻擊人!司家號稱把女兒當兒子來教養, 原來就是教養得她敢大膽地傳這些話不成?
火氣直往上躥,許碧倒不跟司秀文說話了, 隻轉過頭去衝著知雨笑了一聲:“到底是大家子的姑娘, 見識也廣,連彆人家中□□母婢的陰私事都知道。隻是這樣有趣的笑話, 怎麼也從不見你們跟我說說呢?”
知雨立時會意,忙接道:“彆人家的事, 奴婢們哪裡知道呢?再說就算知道了,這樣話如何能說給姑娘們聽呢?若是從前在家裡, 奴婢們敢往姑娘們麵前說這般的醃臢話,怕不被打下半截來!”
知晴反應慢些, 這會兒卻也明白了, 跟著便道:“彆說是姑娘們了, 就是奴婢都不曾聽過這樣的事, 更不必說聽了還要講給姑娘知道。奴婢雖是個下人, 也知道廉恥,這樣的事——嘖嘖,聽了臟耳朵, 說出來就臟了自己的嘴,奴婢才不傳呢!”
她反應雖慢,說話卻比知雨更刻薄,一邊說,一邊還做出一副仿佛看見了什麼臟東西的模樣,拿眼梢去夾司秀文。
這一番話雖然不是對著司秀文說的,許碧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但在場眾人誰不知曉是含沙射影?有幾個女孩兒,便偷偷地笑了起來。
雖說都是小郡主的客人,可這一群二十幾個女孩兒,裡頭也是分門彆類,有三六九等的。有些女孩兒家裡父兄隻做個小小官兒,每次都要絞儘腦汁地奉承小郡主,生怕略得罪了一些,累及父兄前程。
如此一來,自然有人看著司秀文眼紅——雖是庶出,卻也與嫡出的差不多,且還得小郡主青眼——這會兒見司秀文吃癟,有些平日裡就瞧她不順眼的,便擠眉弄眼起來。
司秀文一句話說出來,也自悔有些失言。這樣的話的確不是她這等未出閣的女孩兒該聽該說的,隻是平日裡與兄長們談論外頭的事談論得多了,這會兒又是急著壓倒對方,順口便說了出來。
凡人做了錯事,若能糊弄過去也就罷了,最怕被說破。許碧若是發氣與司秀文爭吵這□□母婢之事是真是假,也就無人會覺得司秀文失言了。且這等事如何分說得清楚?便是逢人就說沈雲殊對丫頭無意,難道人就會信不成?還是要把那丫頭拉出來,逼著她自承是想勾引少爺卻未遂呢?
這等桃色事件,就如那沼澤一般,凡踩進去就彆想能乾乾淨淨,就算拔出腳來,也得帶上一腿的泥,若多走兩步,便陷得更深。因此許碧壓根不接司秀文的話,轉而將話題扯到司家女孩兒的教養上,不但是另辟戰場,且把戰火燒到了對方身上——桃色事件難以分說清楚,你司家女兒的教養就能說清楚了嗎?
九煉初時惱怒,卻不能去跟彆家的姑娘對嘴,隻能乾生悶氣。這會兒卻是樂開了花,暗想少奶奶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瞧著嬌弱得仿佛說話聲大點兒都能把人累著,沒想到竟如此——剽悍!
再看司秀文,已經被擠兌得眼圈都發紅了。九煉眼珠子一轉,小聲道:“少奶奶,這位可是強項禦史家的小姐,聽說家中是最有規矩的……”
許碧瞄了一眼這一肚子壞水兒的小子,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早聽說強項禦史家裡把女兒也當兒子教養,原來——如此啊……”
知晴在這種時候總會靈感迸發,當即掩了嘴道:“原來當兒子教養,就是天天說這些啊……”
她雖掩了嘴,聲音可並沒有放低,人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頓時又有幾聲嗤笑傳來——這會兒說的不是司家女兒的教養,已經說到兒子身上了,原來禦史家的兒子們,就整日談論這些上不得台麵的事兒?莫不是強項禦史平日無事,也淨愛打聽彆人家後宅裡的陰私?
司秀文聽得出利害,頓時一張臉由紅轉白,怒道:“你胡說!明明是你們沈家為爭功謊報軍情——”
許碧立刻打斷她:“謊報軍情?司姑娘這話從何而來?朝廷尚未就此事下個結論,司姑娘怎麼就知道了呢?莫非是從令尊處得知的?要不怎麼說司禦史神通廣大呢,這消息你可知道?”最後這話卻是問九煉的。
九煉立時便道:“小的不知。少將軍這些日子都在兵部,也沒見兵部的大人們有什麼話說,倒是聽說皇上還不曾決斷呢。”
“皇上都不曾決斷,司禦史這裡倒已然決斷了?”許碧嗤笑一聲,“敢情這朝廷都是司禦史說了算了……”
她當然知道這件事最後可能還是會對沈家不利,但既然現在朝廷還沒有明旨,她就能拿來辯駁司秀文。禦史不是閣老,並沒有對朝中諸事定奪之權,說司禦史能決斷朝政,這才叫誅心呢。要說上綱上線,司秀文還真彆跟她比,十幾年的新聞報道,難道是白寫的嗎?
司秀文猛然發現自己又說錯了一句話,竟然被許碧往自己父親頭上扣了一頂更大的帽子,縱然是強項禦史都未必承擔得了,當即臉色更白了:“這不是我父親決斷的,是朝中——”
她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司禦史是在彈劾沈家謊報軍情,兄長們談起朝中局勢來,也說自皇帝到內閣都傾向於袁家。但這都還隻是猜測,是揣摸君心,這種話是不能拿到外頭來說的。若是再被扣上揣摸君心的帽子,那比禦史決斷朝中事更要命!
司秀文這才發現,許碧這一步步的都是陷阱。幸好她及時閉了嘴,若是再說下去,隻會敗得更慘。她心念電轉,也想另辟蹊徑換個話題,隻是一時想不出來。
許碧大獲全勝,不再跟司秀文糾纏,轉身向旁邊的小郡主福身行禮:“妾身一時氣憤與人爭執,未曾及時向郡主行禮,還請郡主恕罪。今日天熱,妾身經行此處中了暑氣,多蒙郡主允準在此歇息,妾身拜謝。”
小郡主剛才一直沒插得上話。她是真的不知曉朝廷上這些事,眼看著司秀文與許碧唇槍舌劍,還不曾反應得過來呢。直到看見司秀文眼圈都紅了,才覺得好友是吃了虧,正打算給司秀文找一找場子,許碧已經轉身來向她道謝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小郡主便是有心生事,一時也找不出借口,正打算實在不行就生硬地把臉一拉,不管怎樣先給司秀文出口氣再說,便聽身邊的大丫鬟洗雲低聲道:“郡主,時候不早,該回去了。若是晚了,王爺和王妃都要惦記的。”
與洗月不同,洗雲是小郡主能出門交際時,佑王妃專門賞下來的。她在小郡主身邊伺候,基本上就是一條原則:郡主想吃想穿想玩都不要緊,可有些事卻不能做。
第一就是不得仗勢欺人。彆誤會,這可不是在教小郡主平易近人。佑王爺的獨女,天生身份高貴,又有封號,高高在上那是應當的。可就是不許口出狂言落了把柄,招得禦史們彈劾。
第二便是不得參與政事。這也不是說小郡主就真能做什麼了,而是一旦涉及朝廷之事,便不許她在其中摻和。省得被宮裡疑心佑王欲結黨謀私,他家可擔不起這樣的罪名。
小郡主今年也才十四,佑王又養得嬌,並不怎麼通外頭的事。洗雲的職責就是提醒她,譬如這會兒說時候不早,其實就是因著司秀文與這位沈少奶奶的話牽涉到了朝中之事,不能叫小郡主再去幫著司秀文說話了。
這京城裡的人大約隻看到太後是皇帝的嫡母,又是親手將他扶上皇位,便以為太後與皇帝一心,捧著太後,便是效忠皇帝。
可佑王到底也是皇家人,離得近,有些事情就看得更清楚——這太後是太後,皇帝是皇帝,並不能混為一談的。
朝堂上的事太複雜,佑王自覺很難掌握尺度,索性就一概不沾,如此倒好讓人放心。因此洗雲一聽此事涉及袁沈兩家,便立刻催著小郡主回府。暗想等去便稟報王妃,這位司姑娘以後怕是也不好再跟小郡主來往了。
小郡主皺起眉頭。她素來不喜歡洗月。
雖說在佑王府中受寵,可小郡主心裡明白,寵她的是佑王,不是佑王妃。佑王妃自己有兩個兒子,並不稀罕女兒,尤其還是庶出的。雖不攔著佑王寵愛她,卻也對她隻是淡淡的。賞下來的這個洗月,更是總在她出外遊玩的時候管頭管腳。偏偏佑王彆的事都由著她,唯獨是王妃賞下來的這個人,佑王卻不肯替她打發了。
可這個畢竟是司秀文,是她最好的朋友……
小郡主清了清喉嚨,無視洗月的目光,冷冷地道:“沈少奶奶倒是牙尖嘴快,這一番高論真是令本郡主大開眼界呢。”為了好友,就算逆一回王妃的意思又如何?
許碧謙虛地笑了笑:“郡主過獎了。其實妾身本也沒想到,京城中還有閨秀如此喜愛談論政事。妾身一個後宅婦人,實在是沒有這許多見識,勉強地有問便答,讓郡主見笑了。”
小郡主硬生生被許碧這“謙虛”的態度噎了一下——難道誰還是在誇讚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