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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差的棺木到杭州的時候, 沈家父子也跟著回來了。
不單是沈大將軍,連袁翦也回來了, 整個江浙都有點戰戰兢兢,畢竟欽差是從他們這裡出去的,雖然是死在了福建,但朝廷那裡肯定也要責問:為什麼欽差出行的時候不好生派人保護?
其實這挺冤的, 就像沈夫人說的:“欽差是微服,都不曾說要去哪裡, 如何保護呢?”
的確, 司儼等人是悄沒聲走的,還裝成了商人, 這怎麼保護?派軍士去,豈不就穿幫了嗎?
沈大將軍歎了口氣:“不管怎麼說, 欽差遇害,本地官員總也逃不了罪責。首罪當然是福建那邊, 估摸著福建的知府和守備都要被問罪了。”一個政方,一個軍方, 不問他們的罪問誰的呢?雖然那兩個可能更冤枉一點, 連欽差到了他們轄下都不知道呢。
沈夫人不關心福建知府, 她關心自家人:“老爺呢?還有董家那邊, 可會有事?”
“我倒還好。”沈大將軍畢竟是新到江浙的, 袁翦防著他們父子,不叫他們領太多兵,這會兒有什麼責任自然也扣不到他們頭上, 袁翦才是第一負責人呢。
“董大人也還好。”當然免不了要被朝廷一同斥責,但杭州府畢竟離著沿海還遠一點兒呢,海匪的事兒也問不到他頭上來,所以問題不大。不過明年就該,這一次江浙與福建兩省的官員考評都休想評到上等,大家不丟官就是萬幸,三年之內是彆想再升遷了。
沈夫人聞言才放了心。董知府這官兒也不算小了,杭州又是個好地方,就是再升遷也未見得就能比這裡更強,能在原職再留三年也很不錯。再說沈家還不知要在江浙呆多久呢,若是親家一下子又去了彆處,倒是不方便了。
既是自家人都沒事,沈夫人便對外頭的事兒不怎麼上心了,轉而噓寒問暖起來:“這天氣眼看著冷了,海邊風又硬,衣裳可夠暖?大郎這一路回來也累了,快回去歇著罷。”把眾人都打發走了,便叫人備熱水給沈大將軍洗漱,一邊又叫擺飯。
沈大將軍方才在屋裡,把眾人都看過了,見個個臉色都不錯,可見家中無事,便也放了心,便問起沈雲安定親的事兒:“怕是要先緩一緩,總要等朝廷的旨意下來再說。也不要大辦了……”剛死了欽差,這裡就大張旗鼓地下聘定親,豈不是紮眼?
沈夫人也知道這個道理,隻是心裡憋屈。兒子一輩子也就這麼一回喜事,卻偏趕上這事兒!當初還暗暗譏笑沈雲殊的喜事辦得倉促,六禮都不曾走;如今看來,自家兒子也好不到哪裡去,六禮雖能走,卻也要小心翼翼,倒好似是偷來的親事一般。
“等他們成親的時候再辦得熱鬨些便是。”沈大將軍也是見過董藏月的。雖然董知府油滑了些,但女兒是歸母親教養,董夫人為人端方,教導出來的女兒也不會歪了。再者沈雲安中了秀才又定親事,這本是雙喜臨門的好事,卻因為欽差出事都不敢再提,沈大將軍也覺得有些惋惜。
沈夫人總覺他偏心,其實兩個都是兒子,他豈有不疼愛的?可沈雲安被沈夫人養得嬌氣,根本在軍營裡呆不住,讓他大為失望——倒不是說一定要子承父誌,但隻呆了幾個月就熬不住也就不罷了,連對他直說的勇氣都沒有,還要母子二人串通起來作戲騙他,明明是吃不得苦,還要賺個孝順的名聲……
棄武習文沒什麼。練武固然辛苦,讀書也不是什麼輕省事;且國家若承平,文官比武將更有前程。可這怕苦畏難還要弄虛作假,沈大將軍就十分不悅了。幸而之後沈雲安沒再做出類似的事來,讀書也還用功,當初的惱怒就漸漸淡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能中秀才,沈大將軍自然也是極高興的。
“這些日子梅家兩位公子都住在府裡,安兒可有向他們請教?”沈大將軍在營裡見過梅汝清,對他的學問十分推崇,一回來就問起這個,“梅家人的學問不單是讀書,更是頗知世事疾苦,安兒多向他們請教,大有裨益!”想也知道沈夫人是舍不得沈雲安出去遊曆的,那就向遊曆過的人多請教請教,也能得許多好處。
一提到這個,沈夫人臉上的笑容就有些淡,含糊地道:“自是常去的,隻是梅家兩位公子還要出門會友,且他們都是舉人,安兒隻是個秀才,也有些談不來……”
“正因梅家公子是中過秋闈的,才叫安兒多去請教。”沈大將軍皺起眉頭,“安兒隻是個秀才,自然是不能跟他們談詩論文,難不成他日後進了書院,也要跟先生談得來才肯學習?”
沈夫人原是想輕輕地告梅家兄弟一狀,結果卻討了個沒趣,隻得把話題轉開:“安兒也是不敢太打擾了……說起來為,大郎既回來了,倒有件事要跟老爺商議,原說許氏及笄後就給他們圓房的,隻如今……”
沈大將軍做為公公,聽說兒媳婦癸水未至的事兒也實在是有些難堪,沈夫人看他麵色不愉,連忙一筆帶過,隻拿沈雲殊的子嗣說事:“上回傷成那樣就把人幾乎要嚇死了,這近來又去剿了一個什麼杜家匪幫,聽董夫人說個個都是亡命之徒,嚇得我整夜都睡不好。不是我說喪氣話,大郎年紀原也不小了,想著成了親就好,許氏年紀卻又這般小;好容易等到她及笄,這又……倒不如先納個人在房裡,有了香火才放心……”
戰場之上,生死確是常事,沈大將軍也並不避諱此事。聞言默然片刻,才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如挑個丫頭擱在他房裡……”其實長子的子嗣事兒他也掛心,原是因為前幾年西北已經大致平定才沒那麼操心,誰知道這又來了江浙。雖說上次受傷是假裝的,可既要剿匪又要防著袁家人,危險倍增卻是真的。兒媳目前看起來倒是不錯,並不似在家裡時說的那樣懦弱上不得台麵,可這不能生……
“丫頭哪裡上得了台麵,便是生了又算什麼。”沈夫人捎帶著就刺了香姨娘一句,隻可惜沈大將軍沒聽出來,“我倒是看好玉翹那孩子,性子安分又是表妹,就正經聘個二房如何?老爺也曉得,她的親事實在難辦,若嫁得不好,老爺怕也覺得對不住前頭連氏姐姐,如此把人放在自己家裡,那就沒有不好的了。”
沈大將軍皺了皺眉:“玉翹就是不肯做妾才來投奔我們……”
“那如何一樣呢!”沈夫人早就準備好了回答,滔滔不絕,“我們大郎是什麼樣的人……她又跟許氏處得好,豈不正合適麼。”
沈大將軍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沈夫人:“玉翹她自己當真願意?”
沈夫人胸有成竹:“老爺若擔心,我這就叫人去探探她的口風?”
沈大將軍頗有些左右為難。兒媳婦才進門,這還沒圓房呢就拿子嗣說事,還要納二房,怎麼聽都不像正經人家辦的事。
然而真如沈夫人所說,即使圓了房也解決不了問題,而接下來沈家要開始剿匪,或許還要對付倭人。到時候沈雲殊必然是衝鋒在前,就是沈大將軍也不敢說萬無一失,倘若真有什麼,卻沒能留下香火……沈大將軍都不敢往下想了。
沈夫人看他神色,便知道是被自己說動了。因連氏早逝,沈大將軍總覺得她不曾跟自己享到什麼福,難免有些愧疚之意,故而對沈雲殊也是格外關注。如今一邊是沈雲殊的子嗣,一邊是連氏娘家的侄女兒,不怕沈大將軍不動搖。
想到許氏這些日子還帶著連玉翹射箭,沈夫人就忍不住想笑,等到連玉翹做了沈雲殊的二房,看許氏還能不能跟她姐妹情深。若是連玉翹再有了身孕,那可就真是,有好戲看了!
因為沈雲殊回來,今天的射箭課當然就不用上了,連玉翹隻在正院裡低著頭跟沈雲殊見了個禮,一出正院就一溜煙地跑了,搞得沈雲殊還有點疑惑:“表妹這是怎麼了?”見他跟見鬼一樣,不是聽九煉說她這陣子性情也開朗了些,膽子也大了點麼,怎麼瞧著仿佛更跟隻兔子似的了。
許碧正叫人去準備熱水給他洗漱,聽了這話不由得深吸了口氣:“大少爺先去洗漱更衣吧,一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這幾天她想了很久。不管連玉翹究竟有沒有做妾的意思,她過不去自己那一關。或許有些人會覺得,入鄉隨俗,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就不得不低一低頭。至於妾這種事兒,想法子把男人的心收到自己這裡,讓她們做個擺設就是了。
但許碧覺得自己做不到。她喜歡沈雲殊,說愛也可以,但正因為愛,她不能忍受共享一個男人。曲線救國她做不到,她很明白自己在這上頭並沒有足夠的忍耐和城府,她願意把一顆心都捧出來,但前提是對方也要用完整的一顆心來回報。
其實上輩子就有朋友說過,她太直接了,不會迂回,也不肯包容。許碧想這可能就是她相過三十多次親都沒能成功的原因之一吧,隻是沒想到換了個身體,她這本性還是改不了,仍舊還是沒法在這種事上包容。
再者,她也不想看著納進來的那些女子一輩子都做個擺設。這年頭生為女子本來就不大容易了,她救不了她們,但也不想算計她們。最終,大概也隻能眼不見心不煩吧。
沈雲殊看出她神色有異,伸手拉住她的手:“什麼話,現在說了就是。”剛回來的時候他看見許碧頭上戴著那支月中丹桂的簪子,心裡就是一喜,還以為那天晚上的事兒就算是過去了,但看許碧這樣子,明顯是並沒有。
許碧對他笑了笑:“還是先洗漱用飯吧。從福建回來,想必也累了。”何況欽差死了又是大事,必定要格外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