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生辰(1 / 2)

一品代嫁 朱砂 9437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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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官的人, 生辰已經不僅僅是生辰了,其實更多的倒是交際的借口。比如說許碧這個生辰, 如果依著她自己,就在家裡下碗麵,跟沈雲殊兩人甜甜蜜蜜吃個雙人餐就再好也沒有,縱然沒有生日蛋糕, 那也沒關係。

無奈這是不可能的。沈雲殊已經跟兵部扯完皮,去了京衛指揮使司, 有上司有下級, 他在外頭要交際,許碧在內宅就也得把關係拉起來了。

京城這地方, 跟江浙又不同。沈家在江浙就算是第一等的了,大權在握, 少有人比肩。可來了京城,沈雲殊這個四品就不大夠看。僅在京衛指揮使司裡, 他上頭就有一位指揮使,兩位指揮同知;平級的還有三位指揮僉事。若是再推及其餘各部司, 那就更多了。說白了, 在江浙的時候隻有彆人巴結他, 到了京城就輪到他巴結彆人了。

當然, 說巴結未免有點難聽, 沈雲殊也乾不出那樣的事來,但要多交好一些人倒是真的。像許碧生辰什麼的,就是個很好的機會。

這種事兒, 比自己級彆高的人是不能請的,否則你難道叫上司給你送禮不成?倒是對平級或下級裡有心交好的人家可以請上一請,不為收禮,為的是大家走動起來,自然顯著親近。

沈雲殊初來乍到,也不打算大辦,撿了指揮使司裡幾個說得來的發個帖子——外頭男人們吃酒,內宅女眷們相識一下,四舍五入也就算通家之好了呢。

許碧也給梅家送了帖子。雖然因為香姨娘的昏招,梅家人心裡可能有些不大痛快,但梅大儒父子三人還有舊交情,再有城門口驚馬的援手之情,要走動起來也不是很難。沈雲殊當然是希望繼續跟梅家交好的,他是真心敬佩梅大儒,也頗喜歡梅若明兄弟,並不願斷了交情。

隨著帖子送過去的,還有一份江浙特產。也不是十分貴重,但十分實用,主要是各種布料十二匹,有貴重的宋錦,也有中檔的綾羅,還有鬆江三梭布;其餘則是杭扇、杭粉、湖筆、茶葉之類,端然是兩家親戚走動一般,既親切又實惠。

梅家果然就沒拒絕,也沒有回什麼重禮,隻叫人帶了些嶺南特產的桂圓乾荔枝乾來,又回話說梅太太身子已經好了,那天準到的。

送禮還禮,也都是有些門道的。若是你送的禮人家不收,那是撕破臉皮的乾法;若是雖收了,卻回你一份相當的甚至更重的禮,這裡頭的意思也就不大好了,至少是跟你家敬而遠之,不大親切。

尤其沈家送過去的都是土物,是拿出親戚之間走禮的樣子來,倘若梅家原般原樣回你一份差不多的,那表示人家不打算跟你這麼近乎。現下回送點土產,態度就比較親近了。且梅太太答應必來,至少梅家這邊,看來並不打算記恨親事沒成的事兒。

許碧這麼做當然不是為了許珠,但也可能是許珠確實有點心想事成的運氣,到了許碧生辰那天,許珠乘家裡的馬車才到沈家宅子,就碰上了梅家的馬車。

沈家這處宅子,當初是想一家子都回京城住的,連帶著兩個兒子娶妻生子都算在裡頭,因此很是置辦了一處大宅。離內城那等黃金地段是稍遠一點兒,地方卻極寬敞。因是前朝一個有爵人家的大宅,原本被分開來售賣了四家人,卻因端王毒殺太子一事,其中兩家都被牽連,另外兩家也覺得這宅子風水可能有點問題,不想要了,沈家趕了這麼個巧兒,就把四家都買了下來。

說起來,武將人家既是最信風水命數,又是最不信的。往往是後宅女眷們都供著菩薩,前頭男人們卻隻信自己手中的刀槍。

沈大將軍一生征戰,從不信什麼風水之說,倒是在西北寬敞地方住慣了,最喜歡大園子,既有此機會,自不會錯過。他也不大講究園林精巧什麼的,著家人買下來之後就照著原樣恢複了一下,也沒大動。屋舍都是好的,隻是園子裡的花木沒啥名貴的了,倒是有幾棵老樹很有些年頭,為園子增色不少。

因宅子寬敞,各家的馬車都能直駛到二門附近才停下,女賓便進後宅,男賓則往前院去。因是許碧過生辰,自然是男賓少女賓多,因而送母親和妹妹過來的梅若辰,就尤其引人注目了。

許珠頭一次來沈府,甚是驚歎這宅子廣大,自進了大門就忍不住掀了車簾一角往外看。馬車將到二門時,她一眼就看見了梅家馬車邊上站著的梅若辰。

其實沈府女眷過生辰,隻消梅太太帶著女兒過來就行,隻有了上一回城門驚馬的事兒,梅若辰說不放心母親妹妹單獨出門,硬是要陪著過來。梅大儒帶著兩個兒子出門一遊曆就是好幾年,梅太太在嶺南,身邊隻伴著幼子幼女,自是格外親近些。兒子要孝順,梅太太自然笑納。更何況梅若辰是年輕解元,帶著出門也極有麵子的。

梅若辰在馬車外扶梅太太和梅若嫿下車,聽見後頭又有馬車聲音,便隨意抬頭瞥了一眼,正好看見許珠撩了窗簾,呆呆對他望著。他在嶺南之時就因人物風流頗被注目,來了京城又有了解元名頭,越發招人了。故而也並不覺得許珠的呆視有什麼特彆之處,反衝她笑了笑。

許珠被他這一笑,才驀然發覺自己不知不覺竟把窗簾幾乎全掀了起來,連忙放下,心中卻是有如小鹿亂撞,呯呯個沒完。自覺有些失態,便嗔著身邊的丫鬟:“怎也不提醒我!”

一邊說,一邊卻是急急下了馬車。

許碧是親自出來相迎梅太太的,許珠下了馬車,雖心頭亂跳,卻還記得先向許碧行禮順帶賀壽:“二姐姐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雖然不是什麼有新意的詞兒,許碧也笑納了,攜了她的手笑向梅太太道:“這是我娘家的三妹妹。”

梅太太便含笑道:“瞧著便是個機靈姑娘。”摘了腕上手串兒給許珠戴上,笑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嶺南那邊兒出的沉香木雕的,香氣尚可,拿去玩兒罷。”

要說梅太太出門交際,愁的就是見麵禮這種東西。如今來了京城,來往的等閒都是官宦人家,若如在嶺南時見麵給個小銀錁子什麼的,哪裡拿得出手?可若是金珠寶玉,梅家也實在出不起。

梅大儒是不管這種事的。梅太太若問他,他隻會說量力而行,梅家是什麼樣子,就按什麼樣子給見麵禮就行。可如今兩個兒子都做了官,梅太太實在不想給兒子丟臉。且她的兒女們都還沒成親呢,若是落下個窮酸摳門兒名聲,影響到兒女們嫁娶,如何是好?

故而,梅太太隻能在見麵禮的新奇上下功夫了。

說起來嶺南那邊,也不是沒有好東西。就譬如這沉香木,海南那邊兒產得多,在當地並不十分稀罕的,若製成了香,再運到京城這邊,價值就要翻出十倍百倍去。

於是,梅太太就弄了些沉香木雕的簪子串子香球之類,充做見麵禮。這不是製成的沉香,價錢自然不貴,但香氣也清雅;再有嶺南那邊風格的雕工,拿來給小姑娘們做見麵禮,也頗招人喜歡。

方才梅太太讚許珠機靈,那真是昧著良心說話。許珠怎麼看,也不像個機靈人。然而偏在接梅太太的見麵禮上就機靈了,拿著那手串兒笑道:“這個香氣真好,看這顏色又細潤又沉實,比十八子還好呢。”

十八子是上百種菩提子中挑十八枚串起來的飾物,依各自用的菩提子品種而價格不定,是近兩年京城裡頗為流行的飾物,不要說中老年婦女,有些未出閣的女孩兒家也愛戴這麼一串,彼此見麵的時候,還要比一比誰用的菩提子貴重,誰搭配的顏色好看。

梅太太自是知道的。有些講究的人家,用的那稀少的金絲菩提子,其價值也不在普通珠玉之下,她這種未經炮製的沉香木串子委實比不得,不過是圖個新奇罷了。許珠這麼說,她聽了當然高興,笑道:“不過是我們那邊兒出的土物,許姑娘不嫌棄就好。”

許珠忙道:“物離鄉貴,您在嶺南住慣了,不覺得有什麼,京城這裡卻沒有這個,我瞧著就覺得新鮮得很呢。”

不得不說,這幾句話,連許碧都得暗暗稱奇,心想許珠真是長大了,居然也會說這些場麵話了。彆以為她不知道,許二姑娘還是有些記憶的,許珠打小兒就喜歡金子寶石,越鮮亮越好,就是珍珠白玉,她還嫌不鮮豔呢,最喜歡就是紅寶石。這沉香木的串兒若換了彆家姑娘或會喜歡,可給許珠——她是斷不會覺得這木珠子黃褐鐵黑的顏色有什麼好看的。

既不喜歡,許珠還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可見是長進了。

許珠有長進,不管怎麼說都是件好事,就算許碧對她沒什麼姐妹之情,至少出來不給人丟臉,也是大好事呢。許碧也就高興,笑道:“這話說的是。且這雕花風格著實跟京城的不同,跟江浙那邊也不一樣。早聽說廣雕彆有風格,聽說有種欖雕,尤其有名。”

梅太太點頭道:“那邊時興用欖核雕琢船隻,有那好手,一枚欖核不但能雕船,船上還有人,就是船上的窗戶櫓柁之類,都是能動的。這手串兒倒不是那等好手藝,不過也是老匠人雕的了。”

梅若辰在一邊笑道:“母親若說這個,也等進去了再說,沒得站在這兒說起來,倒叫沈少夫人和許姑娘在這兒吹風。”

梅太太不禁笑道:“可是我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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