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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軍情並未因沈雲殊前往而迅速好轉。涵翠關確實已經丟失, 幸而那地方山高林密的,北狄人的騎兵行進不易, 才沒有導致被敵人長驅直入的結果。
不過情況也並不樂觀。涵翠觀易守難攻,在我朝手中如此,在北狄人手中亦是如此。西北邊軍幾次強攻涵翠關都未能奪回,而北狄人占據那裡, 儘可以把人馬慢慢地調動上來,雖然速度不夠快, 但積少成多, 螞蟻搬家似的,也必漸漸成大患。
如今朝野上下都在議論此事, 私下裡也有些不怎麼和諧的語言了……
“有人說,皇上當初就不該把咱們老爺和大爺調離西北。”傳遞消息這種事, 自然還是九煉的活兒,“說咱們沈家在西北的時候, 北狄半點不敢異動,如今才離了幾年, 涵翠關就失了, 實在是因小失大。”
“因小失大?”知雨在一旁聽得蹊蹺, 插嘴問道, “這‘大’是西北, 這‘小’可是指什麼呢?”開始她還覺得這樣的傳言也沒什麼不好,恰好說明了沈家對朝廷、對邊關的重要性,可再聽下去, 就覺得不對勁了,這話倒像是在捧著沈家,卻指責皇帝了。
九煉乾咳了一聲:“自然是說袁家了。”
“因小失大……”許碧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了。”
這傳言真是好生歹毒,明麵上是說西北邊關,其實直指東南沿海。分明是說皇帝不顧西北大局,隻為了打壓袁家,就把沈家父子調往東南,以致於如今西北邊關失守。
“沈六他們正在打聽,這話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九煉自然更理會得這裡頭的厲害,袁家那可是勾結海匪乃至倭人,以百姓之血肉養寇自重的,說一句裡通外國都合得上。可是如今到了這些閒人嘴裡,他們不提這些,卻把袁家說成是皇帝與袁太後爭權而犧牲的棋子,分明是避重就輕,有意抹黑皇帝,為袁家造勢呢。
許碧哼了一聲:“這不查也知道。”誰得好處,這傳言就是誰放出來的唄。估計就是皇帝,心裡也一樣有數。
“皇上已經下令督促親王府儘快營造,聽說很快就要下旨給敬親王選王妃了。”不過,就如今這種情況,恐怕有適齡女兒的家裡都會避之唯恐不及吧,京城裡說不定就要掀起一陣子十二三歲就定親的風氣了。
九煉這個消息一點都沒錯,沒兩天,京城裡消息靈通的人家就都得了口風——皇帝的確是要給敬親王選王妃了。
敬親王今年還不到十二歲,但宮裡已經透出消息來,說皇帝意欲給敬親王擇一個年紀略大點兒的王妃,一則可照顧敬親王,二則也可早為先太子一脈延續香火。
民間自來有俗語說:女大一,黃金起;女大兩,黃金長;女大三,黃金堆成山。如此,敬親王尋一個比他大兩三歲的王妃也是使得的,如此則女孩兒十三四歲,的確是成親之後過個一年半載,就可生育了。
這個消息,宮裡的人知道得當然更早,尤其是袁太後的寧壽宮。
“如今京裡聽說都在相看……”回話的善清有些心驚膽戰。皇帝這口風才透出去,京裡有十三四歲女孩兒的人家就聞風而動,但大部分都是在給自家女兒侄女孫女兒尋親事,這不是明擺著看不上敬親王嗎?
當然,也有是想著把女兒送來做敬親王妃的,畢竟再被皇帝忌憚,這也是一個親王爵呢。先太子的骨肉,皇帝就算為了臉麵上好看,至少也會保一個三代不降襲,那女兒進門就是親王妃,將來生了嫡長子是親王,其餘嫡子還能得郡王位呢。這等一門榮華富貴,普通人家還真是拍馬都趕不上。
袁太後嘴角微微一撇,沒什麼表示。其實善清不說她也知道,因為就這幾日,已經有人托人往寧壽宮這裡傳話,想要帶女孩兒來請安了。
說什麼請安,不過就是衝著這個王妃之位,讓她相看罷了。可這些人多半隻是些小官兒或沒落的有爵人家,一心想的是怎麼沾敬親王的光,這樣的人,她豈能看得上?還有些人家倒算得上官高爵顯,可願意拿出來的又是家裡不怎麼出色的女孩子,甚至有些人家隻願意出個庶女,求一個親王側妃之位,兩邊都不得罪也就罷了。
至於那些高門嫡女,這會兒都在相看親事了,她略略向幾家透出點話去,回的就都是:家裡長輩已經給定了親事,隻是年紀小,未曾對外公開之類的話。真是可笑,難道她的玨兒還配不上這些人不成?
“知道了。”待善清說完,袁太後便擺擺手,“成親是結兩家之好,強扭的瓜不甜,他們既不願意,我又何必強求?到時女孩兒嫁進來不情不願的,不是把兩個孩子都坑了?”哼,等她所策劃之事成了,且看這些人該如何後悔!
善清沒想到袁太後如此好說話,不由得有些詫異。袁太後其實並不是個十分苛求之人,在寧壽宮當差的宮人內侍都覺得這是個公道的主子,雖說不上十分寬和,卻也並不很難伺候。隻是,若事涉敬親王,袁太後就不那麼講理了,今兒這事她竟不發怒,著實出人意料。
不過善清自不會多問。這樣事,縱然袁太後不發怒,心裡也不會痛快,她還是少說兩句,趕緊退出去的好。隻是才出殿外,就見一個熟悉的嬤嬤自外頭進來,悄沒聲地進了殿內。
善清看見這個不起眼的嬤嬤,脖子後頭就不由得一陣泛涼,正打算裝沒看見做自己的事去,就見一個小宮人急匆匆地進來,連忙攔了一下:“做什麼慌慌張張的?”這時候要是一頭撞進殿裡去,打擾了袁太後,這小宮人怕不得挨一頓板子呢。
“姐姐——”小宮人沒頭蒼蠅似的,正不知找誰,看見善清忙露出一臉笑容,“外頭剛剛送了消息進來,說東南那邊建的海港出了事兒,塌了好大一片,還砸到了人呢。”
“什麼?”善清吃了一驚,“說清楚些,究竟是怎麼個情形?”
但小宮人隻是來傳個簡單消息的。這事兒其實也是剛剛從江浙那邊送進京的,皇帝拿到手的消息還是熱乎的呢,能這麼快就送到後宮來已經不錯了,至於具體如何倒塌,何處倒塌,傷亡如何,這小宮人自不可能知道得多麼詳細,隻不過曉得工地上倒塌了一片,據說是有人以次充好,以至於基礎不牢,海水幾次潮汛衝刷便出了事。也幸好還隻是地基一類,所以雖然有人被砸在底下,倒還沒出人命。
“這,這可真是——多事之秋……”善清喃喃地道。西北那邊軍情正緊呢,東南沿海又出了這樣的事故,前朝那邊怕不是要焦頭爛額了?
不出善清所料,第二日早朝,皇帝就沉著臉把江浙送來的消息摔了下去:“以次充好,嗯?這樣的利國利民之事,竟也有蛀蟲敢在其中謀利?”
底下眾人無聲。其實,建海港這樣的大工程,要是沒人中飽私囊,那才奇怪呢。彆說什麼利國利民之大事,就是從前賑災那樣的大事,說起來是人命關天,不照樣有人在其中謀利嗎?
“徹查!”皇帝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便有相關官員忙答道:“既如此,皇上當派欽差前往——”
“不必如此麻煩。”皇帝冷冷地道,“欽差在京城之中,如何知曉江浙之事?朕已經授意於沈文與梅若堅,著他們二人查證,若查不出個究竟來,唯他們是問!”
頓時一眾官員們麵麵相覷。皇帝這話說得聽起來似在發狠,說什麼查不出來就問罪,可實際上卻是把生殺大權都交給了沈梅二人,到時候不是他們說誰有罪誰就有罪了嗎?
“皇上,這,這可不合規矩——”刑部尚書到底還是站了出來,“原本興建海港之事,沈將軍與梅縣令亦有參與……”要真說起來,這兩人也在嫌疑之列呢,怎麼能讓兩個嫌疑人去查案?就算皇帝信任這兩人,也不能做得如此明顯吧,視朝廷法度如何物呢?
皇帝冷冷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淡淡地道:“既如此,究竟派誰去,眾卿還是快些擬定人選,茲事體大,斷不能輕忽!”
有皇帝這一句話,百官就爭翻了天。如此大的案子,想去的人多著呢。有些是想去撈政績的,有些則想借機清除政敵。彆說他們了,皇帝原要讓沈梅二人主管此事,不就是想趁機把江浙一帶再清一清嗎?算一算,袁家也快要出孝了呢,不趁這機會把從前殘留的袁黨清除了,難道等袁家再有人出仕,重新將他們集結起來利用嗎?
京城這邊吵得不可開交,江浙那邊卻又連續有消息送了過來——就算欽差一時去不了,當地官員也要有個交待的,查出來的那些事涉以次充好的人裡頭,果然有袁氏舊黨!
梅太太就是在這種時候帶著梅若嫿和沈雲婷遞牌子進後宮給皇後請安的。當然,她不是單來請安的,還有梅若堅在江浙的一些消息,要請皇後轉呈皇帝的。有的時候,就是那些直呈皇帝麵前的密折都沒有這種方式保密得好。
梅若嫿低著頭坐在梅太太身後,漠然地聽著梅太太與梅皇後說話。若不是因為有梅若堅的密折,恐怕今日梅大儒也不許她出門,更不許她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