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嫻假惺惺的扯了扯袖子擋住臉,假裝悲痛的愴然涕下,幽幽道:“每每見到彆人受苦,我總是不忍心的。佛家有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要多做好事啊。”
下一刻她便放下袖子,昂起頭帶著小雀躍道:“看來我還是蠻有慧根的。”
這姿態完全不顧忌自己剛才是如何悲痛,情緒變化之快,表情之浮誇讓人想視而不見都做不到。
容鈺假裝自己沒看到葉文純和蘇玄二人那扭曲的表情,麵不改色的看著他家師尊作,然後十分配合道:“老師說的有理,世上總歸是好人多的,但為了那些受苦的眾生,還是要日行一善的。”
容嫻完全沒有高興容鈺的配合,反而耿直的詢問:“誰叫行一善?”
容鈺沒有反應過來,先是懵逼了一瞬,下一刻臉色刷一下黑了,吼道:“老師!”
他直接炸了:“老師,是誰教你這些的?”
他純潔如蓮的師尊啊,到底是哪個下流的混賬東西教會了師尊開黃腔的?他要將那人碎屍萬段。
容嫻一見侄兒炸毛,挑了挑眉,茫然道:“什麼誰教的?”
容鈺陰沉著臉,好似要找人拚命一樣:“那肮臟汙穢的事。”
容嫻可疑的沉默了片刻,略有些困擾道:“鈺兒,雖然為師博覽群書,所學甚廣,更是在醫道上有了不小的成就。但——你的暗示為師實在聽不懂。”
然後她毫不客氣的禮尚往來道:“現在你來告訴我,你所說的肮臟汙穢的事情是指的何事?這些事你怎麼知道的?誰教你的?”
這次輪到容鈺可疑的沉默了。
雙方尬尬的對視了許久後,決定不再互相傷害。
直麵二人互懟的蘇玄和葉文純嘴角一抽:“……”這可真是長見識了!
容嫻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道:“鈺兒,跟我一起行醫吧,你的性子還需要再磨練磨練。”
容鈺順坡下驢的揭過剛才讓人尷尬的話題,麵無表情道:“是,老師。”
眼見著這二人就要一意孤行前去行醫,葉文純與蘇玄身體一僵,臉色儘皆一苦。
殿下每天都想當大夫
不想當大夫的殿下不是個好皇帝
“殿下,這趙王朝虎視眈眈,一向與我朝不合,若讓他們發現了您,後果不堪設想啊。”葉文純語重心長的說,“您身係整個容國的安危,要以自身為重,切不可……”任性啊。
“葉相。”容嫻聞弦歌而知雅意道:“放心吧,我不會去趙國行醫的。”
葉文純臉皮子一抽,殿下您完全理解錯了這一絲‘雅意’啊。
他嘴角動了動,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無意間將天給聊死了的容嫻繼續道:“我的醫術在小千界夠用,在中千界怕隻是小道了。”
她神色凝重道:“我還需要努力修習醫術,提高醫道。”
蘇玄差點連自己的麵無表情都維持不住了,好在經曆過陛下那種戀劍癖後,如今再麵對戀醫癖,不管多離譜,他也能堅挺下來。
蘇玄木著張臉勸說道:“殿下,山海道場雖說與我朝親近,可難保這道場的主人沒有被人給收買,為了安全起見,您還是……”乖乖待在攆車中,讓我們保護你啊。
容嫻十分好脾氣的聽著他的勸誡,善解人意道:“碰到被人收買的人,我定然不會因為山海道場與我朝的關係而放過那些叛徒,指揮使不用擔心。”
蘇玄表情都空白了都,他根本就沒有操心那些叛徒,他從頭到尾擔心的都是殿下!
可殿下壓根就沒聽懂他和葉相話裡的意思,是他們太含蓄嗎?
活了這麼多年,他們第一次遇到這種每每交談便能累死人的人,偏偏那人並沒有覺得自己哪兒不對。
無知無覺間將二位大臣給噎了回去後,容嫻一臉賢德仁和的看著二人,做足了身為主公該有的優點。
然而蘇指揮使和葉丞相並沒有覺得高興,他們恍惚中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無完人。
上天給了他們殿下無害的外表、強大的理智以及精湛的偽裝天賦,殘忍的剝奪了他們殿下與人交往的能力。
這也造成了他們完全理解不來殿下的邏輯,殿下聞弦歌而聽不出雅意,何等悲慘。
“你們人榜上有殿下這類人嗎?”葉文純忽然朝著蘇玄傳音道。
蘇旭那仔細回想了下:“沒有,怎麼?”
葉文純僵硬著臉道:“沒什麼,我隻是在想,如果有這種人的話,怎麼沒被人給打死,反而上了榜了。”
蘇玄眉梢抖了抖:“並沒有,相爺。”
葉文純遺憾道:“看來是沒來得及上榜就被人給打死了。”
蘇玄:葉丞相這是被刺激的出問題了嗎?
容嫻並不知道她的二位臣子在偷偷傳音腹誹她,不過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在意。
她可是很大度的,隻要她的屬下彆造反,彆踩了她的底線,一般情況下她還是很好說話的。
葉文純意識到他們的含蓄是沒辦法與殿下產生良好溝通的,於是直言不諱道:“殿下,我等怕有殺手對您不利,不如您便待在攆車內,攆車有陛下親自布置的禁製,再加上我等保護,定會保殿下安全無虞。”
容嫻抬起眼簾來,慢條斯理的說道:“看來容王朝是四麵楚歌啊,在外界一點兒都不安生。”
蘇玄搖搖頭道:“並非如此,是您身份貴重,臣等不敢冒險。”
容嫻不解的問:“真有那麼多人會喪心病狂的對一個大夫下殺手?”
蘇玄一噎,半晌才緩過勁兒來道:“殿下,您不是普通的大夫,您是肩負一國傳承的大夫!”
這話說完蘇玄便意識到有些不對,怎麼聽怎麼彆扭。
葉文純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麼大夫,殿下可是要當皇帝的。
容鈺忍俊不禁,他輕咳一聲,壓下了嘴邊的笑意。
容嫻倒是頗為讚同蘇玄的說法,問道:“容王朝在哪個方向?”
“南邊。”蘇玄與葉文純不假思索的回道。
容嫻將藥箱備好,轉身便朝著南方走去,徒留下蘇玄和葉文純二人大眼瞪小眼。
“鈺兒,跟上。”溫和的聲音傳來,容鈺立刻扔下那點小糾結,跟著自己師尊走了。
冷風吹來,葉丞相隻覺得自己心涼了半截,殿下這般任性,以後的朝政大事還能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