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這個敏感的時間限製,讓冷凝月心中咯噔一跳。
這十六年來,她未曾出過聖山,且與容嫻這個普通大夫沒有半點交集,她為何會說出這種話來?
冷凝月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失控,她色厲內荏道:“本座與你素不相識,何來十六年未見。容嫻,你胡說八道好歹有個限度。”
容嫻挑眉,慢吞吞道:“本座?凝月,這個自稱跟你很不搭的。”
“彆叫我凝月。”冷凝月高聲喊道。
即使她臉上沒有表情,但眼裡的恐懼和驚慌卻十分明顯,就像她這次的自稱,是‘我’而不是‘本座’便可見一斑了。
容嫻沒有半點被冒犯的意思,她彎彎眸子,笑容溫暖和煦,沒有半點攻擊性。
她說:“你在害怕。”
冷凝月抖了一下,冷笑道:“笑話,我會怕你?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戳死你。”
容嫻臉上的笑容斂起,她麵無表情的看著冷凝月,直看得冷凝月額上的冷汗都流下來了,這才不緊不慢道:“我就站在這裡不動,你來戳死我試試。”
冷凝月咬了咬唇,握緊拳頭站在那裡不敢動彈。
阿柒見冷凝月恐懼的姿態,直接將人擋在他身後,目光警惕的看著容嫻:“你到底是誰?你想乾什麼?”
容嫻當即就笑得天地為之變色,然後她柔聲道:“彆怕,我沒有惡意的,我隻是想敘敘舊。”
阿柒和冷凝月:“……”那你彆嚇人啊。
並不是……
阿柒審視的看向容嫻,謹慎的說:“我並不覺得我們需要敘舊,十六年前你才七八歲,我們素不相識,鬱族也不是我們滅的,你找錯人了。”
容嫻:“……”
容嫻有些失望,總覺得這二人的眼睛被【嘩——】給糊住了,不然都到了這份兒上了,怎麼還認不出她呢。
容嫻摸摸臉,難道她變化很大嗎?
好吧,都奪舍了,變化肯定大。
但是——
說好的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敵人呢?
騙子!
容嫻甩了甩衣袖,一臉控訴道:“我從來沒見過像你們這麼笨的人,你們的腦子呢,都被小金給吃掉了嗎?”
地上的小蛇:“……”請叫蛇阿金謝謝,還有蛇不吃腦子。
容嫻掃了眼將自己給扭成麻花的蛇,神色有些倦怠。
她決定結束這個大家一起來猜謎的遊戲,實在是對方死活猜不到謎底,讓她的表現欲和惡趣味完全沒辦法發揮出來。
一直都是她一個人在唱著獨角戲,即便再三提醒對方還是不開竅。
這就有些尷尬了。
容嫻眯了眯眼,目光十分具有穿透性道:“莫非,你們在裝瘋賣傻?”
阿柒緊緊握住冷凝月的手,他能感覺到冷凝月的手心都是冷汗,他神色一動,悄悄看了眼冷凝月。
月兒有些太反常了,難不成她真的認識容嫻?
若真認識,是何事的事,又為何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夫能讓月兒怕成這樣。
阿柒實在是想不通容嫻身上究竟有何讓人忌憚的地方。
其實也不怪阿柒一直沒有想到容嫻就是息心尊主,實在是在城主府的那段時間,阿柒與清波二人可沒少研究容嫻,光是試探就不下十數次。
而每次的試探結果都是容嫻表裡如一,她就是一副菩薩心腸,仁心仁術,至純至善,爛好心的讓人佩服。
所以對於容嫻的印象,阿柒算是根深蒂固了。
與此相對的,息心尊主喜怒無常,冷厲狠辣的印象在阿柒那裡也是根深蒂固的。
這明顯是兩個極端!阿柒就是想破頭也不會將二人聯係在一起。
但冷凝月不同,她沒有見過容大夫,一切都是道聽途說,所以她心底還帶著懷疑。
或者說,冷凝月在得知息心尊主還活著的消息時,整個人就成了驚弓之鳥,任何風吹草動都能掀起她內心的恐懼。
而最讓她恐懼的,便是息心尊主。
容嫻將阿柒那細微的動作收入眼底,笑吟吟道:“阿柒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呢。”
她朝著冷凝月含笑問道:“凝月,你認為呢?”
——凝月,你認為呢?
冷凝月腦中忽然蹦出當年聖山仙魔之戰前,息心尊主與沈熙宗主對戰前,就以這副漫不經心的姿態詢問過她的態度,如此熟悉,如此讓人心驚膽寒。
她身體立時一僵,身上像是被冷水澆過一樣,表情一片空白:“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她在東躲西藏間已經承受不住,如今容嫻似是而非的一句話讓她崩潰。
阿柒迅速的來到冷凝月身後,掌心貼著冷凝月的背將靈氣輸入她體內,助她壓下翻騰的心緒。
見冷凝月這般失態,阿柒沉聲嗬道:“月兒彆慌,她是容嫻。你知道的,我跟你說過,她就是紫薇城主的師侄,那位擁有劍帝精血的大夫。”
“大夫?”冷凝月努力平靜了下來,神色帶著些微脆弱看向阿柒,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一個肯定的毋庸置疑的答案讓她安心,“她隻是擁有劍帝精血的大夫而已,對嗎?”
“對,所以……”
容嫻低聲一笑,讓本就戰戰兢兢的冷凝月差點沒跳起來。
容嫻朝著地上勾了勾手指,阿金狗腿的直接竄了上來,將自己的七寸以一種詭異而扭曲的弧度塞進了容嫻的手裡,這高難懂的動作讓容嫻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她動作嫻熟的摸摸阿金的腦袋,抬眸看來,目色清明,眼底仿佛有深不可測的漩渦,輕微的傲然和冷意讓她顯得威嚴重重,高深莫測:“凝月,掌控了無心崖後,你怎麼就學會了自欺欺人呢,莫非你覺得這樣能讓你過得更好一些?”
她歎息道:“即便掌控了權柄又能如何,自身不夠強大,你便沒有任何資本去指揮彆人。”
這是僅屬於息心尊主的姿態!
不管是她的行為,還是語氣,不管是稱呼還是阿金那狗腿的讓人眼睛發疼的動作都讓冷凝月和阿柒再也沒有僥幸心理。
阿柒這才回過神,他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能稱呼阿金為小金的,從來都隻有息心尊主和容鈺二人,難怪他之前覺得那稱呼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