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百合站在民政局的門口。
今天風大,是非要把人的頭發給吹亂的那種。羅百合把牛皮紙袋的檔案夾在腋下,伸手將淩亂的發絲撂到耳後,像完成一個機械工程,而另一隻手在風衣口袋裡掏手機。
打電話,對方沒接。
鄒鋒選沒接電話的情況隻有一種,那就是他人已經到了。羅百合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的聯係人“老公”二字上挪開,看到鄒鋒選從不遠處的黑色奔馳下來,鼻尖掛著墨鏡。
羅百合太知道鄒鋒選。
畢竟和這個人已經結婚七年了。
而現在,趁著他走過來的功夫,羅百合把屏幕上的聯係人“老公”改成“前夫”。
鄒鋒選插著兜慢悠悠上台階,他邁步子姿態很隨意,就是隨意也隨意得收放自如,張力十足。做過模特的人會這樣走路。
羅百合打字很慢,他就那麼看著她改完備注。然後,才若無其事地問:
“……到這麼早?”
“沒有,剛到。”羅百合笑了笑。
“進去吧,外頭風大。”
“嗯。”
證件的辦理過程特彆順利,他們在一個月前就遞交了離婚申請,所以冷靜期一過就拿到離婚證。前前後後不過半小時的事情。
從民政局裡走出來,風還是很大。城市是荒涼灘塗,氣流像海浪一樣起伏顛簸。很誇張,把人吹得像狂風驟雨裡的一葉孤舟。
羅百合嘗試把頭發用口罩給紮起來,鄒鋒選走在她後麵,遞給她橡皮筋的時候說,“記得把你的東西從公寓搬走。”
羅百合“啊”了一聲,點點頭。
沒看到她點頭,因為他已經轉過身去。助理連忙給他開車門,他還要回片場拍戲,今天是請假出來的,也隻請了半天。
儘管身處他這個咖位早就沒人敢置喙,但是鄒鋒選屢次被媒體譽為“勞模影帝”不是沒有原因。他就是那種能請半天假就絕對不會請一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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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人都說羅百合好福氣,有個好老公。
羅百合自己也清楚,鄒鋒選不是一般優秀。他是如果不陰差陽錯產生一點交集,就隻能在大熒幕裡看到的那種人。鄒鋒選是好老公,但他更是個聞名遐邇的好演員。
可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人和她結過婚。
閨蜜打電話過來:“百合,晚上七點在巴黎春天包了場子,你彆忘記時間。今天我可是壽星,讓我猜猜你準備的什麼禮物?”
蔣媛的生日在今天,羅百合沒忘呢,“我準備的是一隻女士腕表,玫瑰金……”
話沒說完,就被對方給截住了。
“誒誒誒——不許說了啊,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情趣,生日要有儀式感啊!你現在提早給我說了,到時候拆禮物就沒驚喜了!”
“唉,抱歉啊,我又給忘了。”
“你年年都是這樣!我也習慣了!”蔣媛沒好氣地道,“話說你在哪兒,我想在下午去買裙子和包包——你陪我好不好呀?”
蔣媛說話就是這樣,喜歡用“好不好呀”“行不行呀”,她說男人就吃這一套,就喜歡被求著央著捧著,要用漂亮的語言把他們奉上高位,高興了日子就好過了。
看蔣媛和她老公多年如一日的恩愛,羅百合也深信不疑,不過她自己真學不來。
她看了一眼身後的建築,遲疑了片刻:“我在中心路的——民政局這兒。”
“咦?”對方輕輕地道。
羅百合舔了舔乾澀的下唇,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實話實說了。
“我離婚了。”
“什麼?”
蔣媛放下了手裡的冰美式,“離婚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也沒有和我說過?!”
“哎,小聲點。”羅百合將手指放在嘴唇邊,知道蔣媛會意外,但是沒想到她嗓門能那麼大,這可是在咖啡廳,不是菜市場。
而且被她們議論的人屬實不太一般。
蔣媛大大咧咧地攪著玻璃杯裡的冰塊,“沒關係啦,這有什麼好怕的?”她把杯子擱下了,然後換了個雙腿交疊的姿勢,身體前傾,“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誰提的?”
“一個月之前。”羅百合並攏著膝蓋,很端正地坐在棉布沙發裡,語氣很平緩。
“他提的。”
“誒——”蔣媛果然皺起了眉頭,“他提?他鄒鋒選……”還是把聲音壓低了。
畢竟是耳熟能詳的公眾人物。
“是他和你提的離婚?”
羅百合點頭。
“為什麼呀?”蔣媛特疑惑,“什麼原因?怎麼突然就要和你提離婚?你們之間感情一直很穩定呀!”
“是不是他找小三兒了?”
女人都容易往這方麵想,更何況蔣媛自詡了解男人,特彆是婚後的男人。在她見證過大大小小的怨偶裡,百分之八十五是因為出軌。這簡直太常見,七年之癢、中年危機、同床異夢,更何況……
“更何況鄒鋒選在那種工作環境裡,你也是知道吧,演藝圈美女如雲啊,豐乳肥臀啊,酒池肉林啊,男人真的很難把持住!”
蔣媛說的特誇張,羅百合倒是有些遲疑起來:“出軌——?可是我沒有發現……”
“你這麼遲鈍的女人!”蔣媛對她一頓劈頭蓋臉的指責,“你男人就是當著你的麵和小三眉來眼去,我估計你也發現不了!”
她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羅百合看她恐怕比自己還要生氣,縮了縮腦袋,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