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準備好後,幻戲開始播放,周遭很快黑了下來,葉燁能感覺到景元就在他身邊,但是沒法看清他的模樣,真的很神奇。
未見林中葉,先聞寒蟬鳴。黑幕中吹來竹葉一片,貼向葉燁的雙目後飛往遠處,場景也隨之變化,這一葉障目的把戲甚是有趣,竟是直接從家裡來到了月夜綏園。
綏園景致獨特,不少狐人心悅此地,在綏園內修築涼亭小樓,形成了羅浮獨一無二的風景線。
聽耳旁景元隨性而發的一句“露濃小徑蛩(qiong)聲咽,月冷空庭竹影閒”①,很明顯他也很滿意此處的取景。
鏡頭來到燈影搖曳的石子小路,有人唱起持明小調,頌詞輕柔,咿咿呀呀,煞是好聽。場景也如觀眾期待,逐漸接近正在唱曲的柔美身影。
“孤寂霓裳,人間寒涼。寒梅倚上,對鏡泣殤。素箋描繪,人生如夢~”
腕鈴響起,那一席素衣的狐人唱角在白梅屏風前翩翩起舞,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引人無限遐想,卻始終不肯露麵。
“郎君,郎君。是你來看我了嗎?”
“你總是誇這月色與我一樣柔美,我不知那些詩文的韻味,隻道我獨自一人在這淒涼月光下十年如一日的折磨,真的好冷,好冷……”
唱曲聲逐漸展露悲戚之意,令聽者內心酸澀。
“你來了,便還是心疼我的。還莫要再將我丟在這裡,日日夜夜與寒風相伴,冰冷的月光無法輕易殺死我,卻將我通身淩遲……”
唱了一半的狐人突然不動了,像是斷了線的木偶一樣倒了下去,葉燁伸長脖子去看,倒下的狐人直接消失了,場景繼續向前移動,來到了屏風前。
屏風後麵搭起了黑影構成的場景和人物,謔,居然還有皮影戲看。
“這影子戲在仙舟也曆史悠久了,沒想到會用在這種地方,真是下血本。”景元嘖嘖稱奇,這種老式傳統一般隻會在博物館和科普型幻戲看見,就算是博物館,影子戲也是機巧運作,會驅動這些影子的手藝老師傅也沒幾個了。
隻能說不愧是那個人找的幻戲,一般幻戲還真入不了他的眼。
丫鬟模樣的影子向狐人模樣的影子稟報:“柔娘,那酸窮書生又帶著酸詩來找你了!”
“噓!不許胡說,他這回又寫了什麼?快念與我聽聽。”
“是。”
有人唱:就算兩袖清風又如何?愛情如花綻放,如火升燃。滴不儘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
場景切換,老鴇飾演的影子對柔娘苦口婆心。
“柔娘啊,為何你不肯收賈財主的禮?當了他的妾,彆說是保你一世榮華富貴,就連你的姐妹也有望過上好日子!”
(葉燁:啊?仙舟也有春樓嗎?景元:那是很古老的曆史了,古老到仙舟還未開始航行寰宇,傳到現在難辨真假,也不知有多少虛構史學家從中作梗……)
“莫要再說了媽媽,他隻是愛我的身子,並不愛我的心,拆人將這些珠寶送回去吧。”
“你!好你個柔娘,修怪我養你十年不顧你我的情麵!”
“不過是些金錢俗物,休要將這些臟款汙染我的一片真摯之心!”
說罷柔娘將這一箱珠寶傾泄入滾滾河水。
(葉燁:先不談她怎麼搬得動那一箱珠寶,如此單純不做作的人真的存在嗎?居然有人不愛錢!景元:……哈哈。)
有人唱:錢財如身外之物,怎比你我纏綿情誼。你為我譜寫的情詩,勝過萬兩黃金。
場景切換,這回是有一棵白梅樹的野外,明月懸空。
柔娘終於與那位窮書生私會,但事件的結尾好像不是那麼美滿。
“柔娘,很抱歉,我馬上要進京趕考,不可帶家眷。”
“不過你彆擔心,等我中了舉,就回來娶你!”
“你必須帶我走!我可以在家裡等你回來,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我父親不會允許我帶一個春樓女子回去的,柔娘,你一定要等我中舉!”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走了,我就什麼也沒有了……”
(葉燁:上次看那麼離譜的故事還是上次。景元:若是現實遇見,一定要去地衡司舉報。葉燁:你們地衡司真忙啊。景元:可不是?麻煩,穩定,一眼望得到頭的工作。)
柔娘失魂落魄的倒在地上哀哀哭泣,不知何時,她身側落下了一匹白綾。
“蒼天要我如此……?”
柔娘拾起白綾緩緩走向白梅。
“何苦、何苦……”
正當葉燁以為這皮影戲就算結束時,不知從哪傳來像是喉嚨被扼住的“呃…呃……”聲,全景環繞。
感覺有哪裡不對的葉燁下意識抓住身邊人的手臂。
“郎君,郎君……”
“我好冷啊……”
還沒等葉燁警惕多久,那白梅屏風突然倒下——
頭顱扭轉倒著身軀爬的無麵狐人徑直朝葉燁衝了過來!
“沃曹!鬼啊啊啊啊啊!!!”
“砰——”
狐人女鬼臨終一嚇後就消失了,綏園的景色也變回了黑暗,但剛剛多出來的聲響不是錯覺。
有什麼人在黑暗中步步走來,鞋跟踏在地麵的脆響清晰而又恐怖。
聲音停在他們一米遠的距離。
正當葉燁以為要發生什麼的時候,那處地方有人發聲了。
“景元。”
哦,是鏡流啊。葉燁長舒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