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達旦河畔,野利遇乞一刀砍掉一個契丹戰俘的頭顱,但卻似乎還是不解氣,當即把跪倒在地的十幾個戰俘全都砍掉了腦袋,而周圍的黨項人則是轟然叫好,一來野利遇乞是黨項人中僅次於李元昊的二號人物,二來他們也剛剛打敗契丹人的進攻,這些戰俘本來就是要處死的。
十幾顆人頭落地,噴撒的鮮血也淋了野利遇乞一身,不過這些鮮血也似乎澆滅了他胸中大部分的怒火,這讓他也總算是冷靜下來,當即邁步來到李元昊的大帳,結果隻見李元昊手持兵書正看的入神,似乎根本沒把這場勝利放在心上。
“將軍,為何要答應與宋國議和?”野利遇乞這時大步上前問道,雖然胸中的怒火已經被他壓下去大半,但提到這件事卻依然讓他感覺怒火上湧,連聲音也大了許多。
明明打了一場勝仗,但野利遇乞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就在幾天之前,宋國竟然無恥的派人來,希望與他們議和,但卻沒有給出任何的議和的誠意,反而還要求他們讓出黑山軍司,甚至嚴禁他們再踏入大宋的邊境半步。
對於宋國這種莫名其妙的議和,野利遇乞本以為李元昊絕不會答應,可是沒想到就在今天打敗了這支來襲的遼軍後,李元昊卻忽然同意議和,而且議和的使節已經派出去了,雖然他們不會完全同意大宋提出的苛刻條件,但也意味著他們要向大宋卑躬屈膝,這對黨項人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屈辱。
看到野利遇乞憤怒的模樣,李元昊卻表現的十分淡定,隻見他放下手中的書本,然後拿起旁邊的茶壺給他倒了杯茶道:“遇乞你先消消火,這是宋使帶來的禮物,大宋今年新產的秋茶,的確是比春茶多了幾分香氣。”
“我哪還有心情喝茶,將軍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何會同意與宋國議和這種屈辱的事?”野利遇乞這時上前幾步,直盯著李元昊的眼睛問道。
當初李元昊誌得意滿之時,在黨項內部幾乎已經稱帝,所以下麵的人也對他以“皇帝”相稱,但是自從敗於宋軍之手,特彆是之前被逼著對遼國下手後,李元昊就感覺“皇帝”的稱呼越來越刺耳,畢竟他現在連一塊屬於自己的安全土地都沒有了,黑山這裡也隨時可能麵臨宋遼兩國的夾擊,所以他命令手下對自己以“將軍”相稱。
隻見李元昊這時卻十分的冷靜,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人來問自己,所以他這時淡定的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隨後這才開口道:“遇乞你覺得遼軍如何?”
“虛有其名,當年的契丹鐵騎所過之處,無人敢與他們對視,可是現在的遼軍都是一群孬種,一個衝鋒下去他們竟然就投降了,看來遼國也已經是日薄西山,隻是以前我們害怕它的威名,不敢對遼國用兵,但現在試過之後才發現,遼國就是個紙紮的老虎!”野利遇乞這時頗為傲氣的道,他們最近接連打敗遼軍的進攻,特彆是去年滅掉了周圍的數個大部落,更讓黨項人的威名大振,這片草原上幾乎無人再敢違抗他們的命令。
“你太小看遼國人了,不要以為打敗了幾次遼軍的進攻,咱們就可以在遼國橫行無忌了,之前遼國隻是沒把咱們放在眼裡,再加上遼國女人主政,所以這幾次派來軍隊都不能算是遼軍的主力,如果他們將駐紮在燕雲的鐵騎調過來,你以為咱們還能像現在這麼輕鬆嗎?”李元昊說到最後時,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嚴肅。
“燕雲的鐵騎有什麼可怕的,他們與宋軍已經幾十年沒打仗了,來了也是送死!”野利遇乞這時卻是毫不在意的道,這幾次對遼軍的大勝,已經讓黨項人對遼人從以前的敬畏,變成了現在的鄙夷,野利遇乞也隻是眾多黨項人的代表。
“我已經說了,不要小看遼國,就像咱們當初不要小看宋人一樣,當初父親在世時,不也曾經把宋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嗎,甚至隻要咱們黨項人缺了物資,直接率兵殺進宋境搶就是了,可是後來怎麼樣,等到宋人重視起來,卻把咱們打的滿地找牙,連興州城都不得不放棄,你覺得被大宋視為強敵的遼國會比宋國差嗎?”
李元昊說到最後也露出惱火的表情,這下野利遇乞也終於不說話了,畢竟宋軍帶給他的恐怖實在太大了,甚至現在黨項騎兵都不願意與宋軍交手,相比之下,遼軍的表現卻極其糟糕,所以他們生出傲慢之心也正常,但李元昊的話卻讓他醒悟過來,對上宋遼這種大國,他們依然十分的弱小。
看到野利遇乞不說話了,李元昊這才再次語重心長的開口道:“遇乞,現在的形勢讓我們沒有選擇,甚至與大宋結盟的好處遠超你的想像!”
其實從去年冒險偷襲遼軍時起,李元昊就抱著一股必死的決心,因為他知道,他已經得罪了這個世上最強大的兩個國家,如果他們聯手夾擊,他隨時都可能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從去年偷襲得手後,他的行為也越來越瘋狂,幾乎是不考慮任何後果的瘋狂搶掠,在當時的他看來,哪怕是死,也要拉更多的人為自己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