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的冰淇淋。”
冰涼的觸感喚回了失神的成宮鳴,他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和禪院蒼坐到了公園的椅子上。
這個公園大概是給小孩子玩的小公園,天色暗下去後,小朋友們被喊回了家,公園裡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鳴,我很高興哦。”
禪院蒼的聲音有些低,低得近乎溫柔,讓成宮鳴有些不適應。
“哈?大晚上的坐在這裡喂蚊子你還很高興?高興什麼?受蚊子眷顧嗎?”粗聲粗起的任性顯得有些蠻橫不講理,然而就是這樣的成宮鳴卻讓禪院蒼感覺到了安心。
“哇、哇嗚!”成宮鳴嚇得炸毛,屁股往遠離禪院蒼的方向跳了一大步。
“笑什麼啊!你才不是那種會露出溫柔笑意的人設吧!說!你該不會是搶占了‘禪院蒼’身體的惡靈吧?!我、我告訴你!我可是一點都不害怕惡靈的哦!”
成宮鳴故作不害怕而刻意張牙舞爪的樣子,可愛得讓禪院蒼笑得更厲害了。
“禪!院!蒼!”
“不是的,我是真的很開心。”禪院蒼看著成宮鳴的眼睛,輕輕地說,“明明隻是過去幾天而已,卻像很幾個月一樣漫長。總感覺,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這麼和鳴你說話了。”
禪院蒼比成宮鳴高一些,但他坐著,成宮鳴站著,禪院蒼必須要抬起臉才能看到成宮鳴的臉。
昏暗的路燈燈光灑落在禪院蒼的眼睛裡,深紫色的眼眸像是撒上了一層細閃,漂亮得讓成宮鳴呆愣了許久。
“……”
過了好久,成宮鳴像是認輸一樣地移開腦袋,接著不服氣地嘟囔道:“什麼嘛,搞得我好像……好像很脆弱必須要人安慰一樣。”雖然被小看了有點生氣,但是很高興。雖然很高興,但還是很生氣!
“欸?”禪院蒼愣了一下,“我沒有在安慰你啊?”
心裡剛升起那點感動全部化作了怒火:“禪!院!蒼!你到底是要乾什麼嘛!”
“我隻是……”
【蒼,你總不能發一輩子的呆吧。去找到想做的事情啊!】
“想和你一起站在球場比賽。”笑容是成宮鳴教他的,如何表達自己也是成宮鳴教他的。
至少,要把這種心情傳達給他。
“鳴,謝謝你。”
“——”
成宮鳴的大腦似乎響起了眾多的轟鳴聲,又似乎什麼也沒有。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可能是好幾分鐘,也可能隻是幾秒。成宮鳴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啦!這點小挫折而已,本ace當然會自己走出來啊!不準說‘欸?鳴你什麼時候陷入了低落?我並沒有安慰你的這個意思’!更不準說嘲笑我的壞話!”
成宮鳴很喜歡棒球,或者說生命中的一部分?他不能想象自己不打棒球是一種什麼樣的可怕場景。但是——
從我手中投出去的爆投,親手葬送了前輩們的夏天。
正是因為將棒球視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他才不甘心。
為什麼呢?為什麼我會暴投呢?如果是堂堂正正地輸掉,成宮鳴也隻好承認是自己實力不濟。
但是爆投——
成宮鳴走入了死胡同。
想要繼續投球,不想再碰球了。不想要被人安慰,不想被人同情。想要——
“那天鳴你投進我手套的球,是我人生中接到的第一個球。我很高興,鳴。”
“喂!不是讓你彆說話嗎?!”成宮鳴死死地捂住禪院蒼的嘴巴,禪院蒼沒有半點掙紮的意思。
和自己生氣到眼睛變紅的成宮鳴久久地看著他,深紫色的眼睛裡倒映著自己的影子,平靜的情緒似乎也漸漸感染了成宮鳴。
“你們究竟是有多小看我!”讓他最生氣的是——竟然真的變成了被小看的程度。
透明的淚水源源不斷地從眼眶裡湧出。
斷送了夏天的那場比賽結束後,一向狂妄自大驕傲得不行的成宮鳴也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
但不一樣的。
在禪院蒼麵前的成宮鳴,不再用聲嘶力竭一般的嘶吼發-泄,他隻是不斷地湧出淚水,委屈巴巴又可憐巴巴的表情像壞掉又被黏合起來的玻璃擺件。
惹人憐愛。
禪院蒼伸手接住了他的眼淚,透明又滾燙的淚水大滴大滴地砸在他的手心,重量通過血管砸進了心臟:“鳴,我很喜歡你的投球,聲音很好聽。我想要和你一起打球。”
這是,十六年來,禪院蒼第一次表達出自己強烈的“意願”。
八局下半三比二,兩出局,無人上壘,打擊輪到代打的禪院蒼。
內角直球,外角滑球……偏高的吊球……
球數達到二好二壞,禪院蒼踏前一步,對著一球偏離好球帶飄高的滑球出手了。
“乓”地一聲,打擊姿勢變形的禪院蒼用蠻力將小球扛過了三壘手的頭頂,向著看台飛去——
然而球落了下來,沒有變成全壘打的安打讓禪院蒼上了三壘,但第七棒卻沒有將攻勢延續下去,三出局,攻守交換。
第九局下半,稻實的擊球員們用上了所有的信念,卻在扳回一分前結束了比賽。
禪院蒼的反應很遲鈍,或許因為他隻是一個出場次數不多的替補,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