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蘇杭正值梅雨季節。
加上這幾天台風過境，又急又烈的暴雨總是說來就來。天一直陰沉沉的，空氣中水汽濃鬱，仿佛幾秒過後又會是一場大雨。
不知道是天氣還是周一的原因，整個一層辦公區都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頭頂的中央空調正發出簌簌的細微聲響。遲枝剛打開電腦發了周報給導師，郵箱都沒來得及關，就聽到了任曼趾高氣昂的聲音。
“我昨天讓你做的問卷程序做完了沒？”
說是昨天，其實也就是昨晚半夜十一點四十多分。
任曼比遲枝年長幾歲，但已經跳槽過三家互聯網大廠。說話辦事總是給人一種雷厲風行的感覺。
“嗯……還差一點，今天應該就可以做完了。”
遲枝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內部程序，片刻不敢耽誤。
她確實很害怕任曼，對方從入職開始就沒有給過實習生好臉色。哪怕昨天是周末休假，半夜十一點多任務發過來的時候，也隻能硬著頭皮去做。
她太想順利轉正了。
“拜托！你可不可以快一點啊！這個很容易！我昨天都說了根本不用那麼麻煩的跳轉，你怎麼這麼笨呢。”
任曼一副很無語的樣子，很嫌棄的嘖了一聲，坐到對麵的工位上刷起了手機。
遲枝電腦右下角的公司內部app圖標閃了幾下。她打開看了一眼，是旁邊工位的妹子發來的慰問。
安欣和她一樣是前後腳進來的實習生。兩人雖然一個來自南方一個來自北方，連大學專業也完全不同，卻意外地成為了朋友。在這種高壓環境下，難免容易惺惺相惜。
“你好慘。[裂開]”
“她是不是有點太想當然了啊，這個程序本身就是做最簡單的那種問卷調查的。之前咱們導師做的最複雜的那個也隻是二十道題和兩個邏輯跳轉啊。她給你提了200個需求，十幾個邏輯跳轉，救命，是人能做出來的東西？[苦澀]”
遲枝也覺得自己很慘。
昨晚熬夜弄到了三點多，結果今天早上又被幾句話打回。
任曼是記者出身，對每一個標點符號和遣詞造句的要求都到了極其嚴苛的地步。一句話的結尾是句號還是歎號，某個問題是用哪個詞都有她自己的一套想法。
但每要改動一個詞或是一個標點，就意味著遲枝都要重做一遍。
她發了一個流淚貓貓頭的表情包回複過去。
誰知這邊剛剛按下發送鍵，便聽到任曼的椅子和地麵摩擦發出一陣聲響。嚇得遲枝又趕緊將工作頁麵調了出來，再抬眼時，卻隻是看到對方朝著茶水間的方向去了。
她鬆了口氣。
任曼剛走，安欣的椅子就呼啦一聲滑了過來。
“她這是把咱們當苦力使嗎？明明就是很難實現的內容。就算是剛剛跳槽過來急需業績成果支持，也不用這麼迫切吧。”
“套路，都是套路。”
安欣氣哼哼地說：“反正不管最後怎麼樣功勞都是她的，效率上不去就是實習生的鍋，是我們拖慢進度。她就在那裡刷手機聊天，隻顧提需求就好了，或許這就是領導吧。”
“而且你知道麼，小道消息。”
安欣忽然湊近過來，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她們說哦，她剛來第一周就把隔壁研發部所有男生的信息給弄到手了。每天跟催驢子一樣催著咱們，她自己倒還挺有閒情雅致弄搞這些。”
“要聯係方式乾嘛？”
遲枝卻一時沒轉過來彎兒，忍不住問。
“你傻啊，當然是廣撒網啊。咱們公司研發部那些男的，一個個年薪那麼多……隻要搭上一個，還用做打工人？”
遲枝這才反應過來安欣說的要聯係方式是什麼隱藏含義。
不過確實。恒盛這幾年作為全球領先的ict公司，立足之本就是當下最前沿的信息核心技術。可以說每個人隻要用到手機，上網或電話通信這些功能，就與恒盛有關。
當然也不僅於此，這幾年來，恒盛旗下的其他互娛產業，包括遊戲、文學、影業、電競等全資子公司品牌也一樣勢頭強盛。
遲枝所在的這邊並不是恒盛總部，而隻是在蘇杭這邊的分部。不過僅僅是分部，便整個包了城中一片區域，甚至比某些大學還要大。
也因為恒盛在這邊設立分部，並把一部分旗下的娛樂和遊戲產業轉移到這邊的緣故，連帶著這邊整個區的房價都是一路水漲船高。
研發部那些人，哪怕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也是年薪百萬的級彆。
不過待遇好，相應的門檻自然也是非一般的高。
作為頂尖大廠裡偏核心的部門，業內潛移默化的規則都是國內非top3出身的話，連初麵都進不來。更彆說進來之後的各種殘酷的淘汰機製。
好在遲枝隻是在恒盛互娛下，一個極小的分支產品下的做用戶體驗方麵的實習，競爭壓力沒有那麼大，但也是實實在在的經過了五輪才擠了進來。所以她也格外珍惜，希望能夠有順利轉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