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宿舍樓的一樓和新宿舍樓不一樣,似乎是沒有大廳的。樓梯口旁邊的空間似乎是樓管的辦公室和房間?雖然裡麵根本就沒有人。
新裝的門禁係統和周圍的陳舊顯得格格不入,十分刺眼。
那家傳說中的舊書店就在樓梯轉角下方的空間裡,沒有招牌,隻有哪怕在門外也能窺見的一排排書架。門臉很小,比普通的宿舍門還要小一號,方驕得低著頭才能進去。
他鑽進房間,抬頭時撞上了門框。
“砰”的一聲。
大塊牆皮夾雜著灰塵砸了下來,迷住他的眼睛,方驕迅速屏住呼吸,站定,等了幾秒,感覺飛揚的牆灰都落到地上了,才小心地睜開眼睛,徐徐吐出一口。
“喂?喂?你好?”他輕聲說,“有人嗎?老板在不在?”
進門後才能發現書店內部並不狹窄,隻是一排排的書架挨得太近,留出的空間隻夠一個人通過。窗戶開在很高的地方,光線斜照進來,拉出朦朧的光帶,淡淡的灰塵在輕紗中緩慢流動,仿佛一支清幽恬靜的小調。
地板竟然是木質的,年久失修,歪歪扭扭地翹著邊,銜接處的縫隙是一條很深的不均勻的黑線。
踩在上麵時有輕微的吱嘎聲。
在這種地方,方驕不自覺地放輕了動作和聲音。他打量著書架,都是些半新不舊的書,書脊上下的折角都脫膠、發黃,毛邊開花般卷起。
書的大小和高度都不均勻,參差錯落地擺著,淩亂中卻透出難以言喻的溫馨。每一本書看上去都很舊,卻又很合適,很順手,讓人有一種拿下一本翻開,反複閱讀和摩挲的衝動。
“有人嗎?”他又輕輕地問了一遍,向裡走去。
在書架掩映的角落,方驕找到了一張書桌。書桌上堆起數座書塔,和書架上的書本排列起來的方式類似,同樣是不同厚度、不同大小、不同裝幀的書籍一本又一本地壘在一起,歪歪扭扭、搖搖欲墜。
很吸睛。一種懸而未決的危險感,擔憂著它們會不會在某一時刻突然倒塌,於是情不自禁地全神貫注。
這讓方驕想起了在什麼地方偶然看到過的搭石頭遊戲。將各種嶙峋的怪石疊搭起來,每一塊石頭的站立,都意味著要花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尋找石塊與石塊之間的平衡點。
“喂?老板?”方驕又往前走了一步,在書塔的縫隙中看到了藏在背後的一個老頭。
老頭戴著頂頗具年代風格的灰色毛線帽,鏡片厚重的眼鏡。佝僂著身體,匍匐在書桌前,麵前擺著一本攤開的書。他迷瞪著眼睛,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在讀書還是在打瞌睡。
方驕瞥了一眼那本書。都是他不認識的鬼畫符。
“老板!”
以這老頭的外表方驕推測他的耳朵應該不太好了。他提高聲音大聲呼喊,老頭睡醒了似的,以一種老年人特有的遲鈍抬起頭,說:“噢。同學啊。”
“我想問問這裡有沒有——”
方驕話說了一半,忽然停下了。
他被老頭身後書架上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牌書架上擺著的居然是碟片。這種十幾年還很流行的東西勾起了他的童年回憶,小時候,家附近開了很多碟片租賃店,他總是拿著零花錢去租電影看,看的也基本都是動畫片和動畫電影,對許多碟片的籍封如數家珍。
在無數花花綠綠的長條紙片中,方驕一眼就認出了他最喜歡的動畫。
《鼴鼠的故事》!
那隻小鼴鼠陪伴著方驕走過了無數個獨自待在家中的閒暇時光,很多次他都是在這部動畫片的陪伴下慢慢入眠的。
因為太喜歡,他還買下了全套的動畫碟,可惜年紀太小,對東西不夠愛惜,碟片看著看著就刮花了,播放的過程裡總是卡頓、花屏。不知哪次收拾房間,他順手丟掉的舊物中就包括了這套碟片,童年的記憶也就被漸漸遺忘……
此刻他忽然回憶起來。
隻有四個指頭的小鼴鼠,光禿禿的腦袋上沒有耳朵,身體小小的,還沒有草地邊的石沿高,爬出去要雙手雙腿並用。
雙手大大的,挖掘土壤時動作飛快。偷菜時是從地下打洞過去,在通道中抓住植物的根莖往下一拽,散開的葉片穿過洞口時一下合攏,發出“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