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韶華抬眼看去,便看到不遠處的安望飛正一臉笑意的朝他招了招手,那小廝也是表情一頓,忙小跑過去:
“少爺,這是……”
“安同窗,不,望飛兄。”
徐韶華笑吟吟的拱了拱手,安望飛頓時心裡鬆了一口氣,歡快的喚了一聲:
“華弟!”
他至今還想不明白自家親爹是怎麼能與華弟的爹爹成功結拜的,也不知華弟是何想法,可是今日華弟對自己換了稱呼後,安望飛心裡那塊巨石轟然落地。
打今兒以後,自己就是華弟他除了親兄弟外最親最親的兄弟了!
想想真的仿佛做夢一般。
隨後,安望飛指著徐韶華和徐宥齊對小廝道:
“這兩位乃是我爹結拜之兄的子孫,以後你待他們需要如我一樣。”
小廝連連稱是,而後安望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華弟,宥齊……侄兒,咱們這邊走,我爹特意給你們準備了屋子。”
安望飛看著徐宥齊,麵色有些古怪,感覺自己好像一瞬間變老似的。
徐宥齊也很是有禮的回了一句:
“是,望飛叔叔。”
安望飛表情又是一陣扭曲,露出了牙疼的表情,同窗變侄子,這感覺真的是……
徐韶華看到這一幕,笑的唇角沒有放下來過,安望飛揉了揉臉,這才讓自己恢複正常。
“華弟,你現在看到的這一層都是四人一間,有大通鋪也有單獨的床榻。”
安望飛向徐韶華介紹著,經許氏學堂之事後,爹倒是不再把自己當小孩子看,而是有什麼事都會和他通個氣。
是以,安望飛一早便知道這學子舍的建成乃是由華弟一手促成,這會兒自然儘心介紹起來。
徐韶華聞言也點了點頭:
“我方才聽那小廝說,這裡是一晚兩文錢?”
安望飛點點頭:
“不錯,我爹想著,本次進入社學的,大都還是農家子弟,莫說兩文,甚至有些家連一文錢都沒有。
幸而社學免去束脩,提供膳食,這才能寬裕些,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太貴,否則有違當初建設學子舍的初心。”
安望飛不疾不徐的說著,說起商事,他倒是難得眸中有了神采:
“況且,本次我爹從縣令大人口中得知,社學今年共開六個班,每班各二十人,即便這一百二十人中,隻有七成學子選擇入住學子舍,那一日便有一百六十四文錢,一月……”
安望飛看了徐韶華一眼,伸手比劃了一下:
“一月便有五兩之數,那一年便是六十兩,除去一應開支,每年應有五十兩的利潤。”
安望飛說著,仿佛是被打開了話匣子,隻不過他一麵說,一麵觀察著徐韶華的麵色,若是徐韶華麵露不喜,他便會直接住口。
但這個過程,徐韶華一直聽的很認真,等安望飛介紹完後,徐韶華含笑道:
“但我想(),叔父的安排定然不知這些吧?
安家曾經身懷巨富(),安乘風又非那等駑鈍之人,雖說他隻求名,可有徐韶華摻了一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將這門生意做成虧本買賣。
徐韶華這話一出,安望飛也是不由一笑:
“果然瞞不過華弟,華弟這邊走。”
安望飛引著徐韶華自東邊上了樓,這二層之上的房間看著便比最下層的房間大了一倍,上麵還有梅蘭竹菊等風雅之物的門號。
“這一層,是兩人一間,各自有床鋪,書桌,衣櫃等日常所需,現在是十文錢一晚。”
安望飛頓了一下,道:
“我爹說,昨日報名後,有好些學子來這裡看了屋子後,都心裡喜歡,不過……猶豫的占大多數。”
這屋子雖然樣樣齊全,可是一個月便要三百文,一年除去假期或需三兩多的銀子,雖然與曾經在私塾就讀的束脩相差無幾,可也不是誰都願意出的。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等看到一間被鎖上的門,徐韶華不由揚了揚眉:
“但看來還是有人喜歡的。”
“是,我爹說,若是定一年,不管社學假期幾何,隻收三兩銀子,昨日便訂出了三間房子。”
安望飛看著上鎖的房屋,唇角帶笑:
“不過,我查過社學這方麵的假期,每年下來最多隻有一個月的假期,也就是我爹直接給免了一月的租金,自然有通透之人下手。
但這一個月的租金雖然免去,但也提前收到了銀子,如此錢生錢,也不算我們吃虧。”
安望飛如是說著,但隨後不由息了聲,徐韶華正聽的專心,卻不想安望飛不說話了,他不由偏頭看去:
“望飛兄怎麼不繼續說了?”
安望飛抿了抿唇,有些小心道:
“方才我所言……可是銅臭味太重了?華弟若是不喜,大可直言,我以後必不再說。”
徐韶華聞言一愣,隨後不由失笑搖了搖頭:
“這便是望飛兄的顧忌嗎?我倒是覺得極好。望飛兄需知,商興則錢通,錢通則國富,國富則民安。
其實,商人對於我大周的重要性遠遠大於其所表現的,遠得不說,若叔父不建這學子舍,遠赴來此的學子們,又當何以安身?”
徐韶華的聲音很是溫和,可卻讓安望飛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他不由低著頭:
“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華弟一家雖然出資,可卻並不顯名,他還以為是華弟恥與他們這樣的商賈為伍。
而徐韶華看安望飛這般情狀,擰眉思索片刻,便知道安望飛為何如此。
看來,如今許氏學堂雖然已經閉門不開,可是當初學堂中的一切,還是讓安望飛心中的自卑難以壓製。
徐韶華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安望飛的肩膀:
“望飛兄,此事叔父未曾向你解釋嗎?這學子舍……本就是為你而建啊。”
安望飛有些
() 茫然的看向徐韶華,徐韶華見狀,隻是微微一笑:
“且容我賣個關子,要不了多久,望飛兄自然知曉。”
安望飛雖然不知徐韶華的意思,可是方才聽徐韶華露出的口風,便知不是一樁壞事,當下也收斂好情緒,引著徐韶華繼續向上走去。
“華弟,來,我們繼續往上走。這裡是學子舍最高的一層,每人一間,共計十間。
這屋子,南北通透,裡麵的被褥用具皆是全新的,每五日可請人來更換清洗整理一次。”
“哦?這樣的屋子,作價幾何?”
“每月……一兩銀子。”
“這個價格,對於瑞陽縣的百姓來說,有些高了。”
安望飛聽了徐韶華的話,點了點頭:
“是高了,但是我爹說……”
安望飛飛快的看了一眼徐韶華:
“但對於富戶來說,這樣才剛剛好。等社學的聲名起來,隻怕還要供不應求呢。”
徐宥齊還在思索,那位安叔祖如何知道社學的聲名可以起來,可是等他的目光放到徐韶華身上時,突然沉默了。
好嘛,一個兩個算盤珠子都要崩他臉上了。
徐韶華聞言,也不由笑了笑,看來叔父是猜到他的打算了,徐韶華亦不吝讓其借勢,是以當下並未多言。
隨後,安望飛引著徐韶華直接去了最中間的房間,介紹道:
“華弟,這個屋子是整個學子舍最好的一間,從南望,正好可以看到社學內,從北看,則是瑞陽縣最熱鬨的官道,華弟若是午時在這裡休息,想要什麼零嘴吃食,隻管喊一聲便是。”
隨後,三人推開門走了進去,裡麵的各色家具都是新打的,上麵鋪著整潔的新寢具,角落有一個黑檀木書架,書桌椅與書架是同一材質的,甚至牆壁上還掛著字畫,一派風雅古樸。
這會兒,窗戶半開,一陣微風吹了進來,書桌上放著的青蘭葉片輕輕顫動。
“讓叔父和望飛兄費心了。”
徐韶華並未推拒,而安望飛聽到徐韶華應下後,臉上甚至還露出了一個笑容:
“華弟喜歡便好。”
隨後,安望飛又帶著徐宥齊去了他的房間,其布局與徐韶華的相差不大,在徐韶華房間的左手邊。
而右手邊,正是安望飛的房間。
三人看過了房間後,便到了膳堂放飯的時間。
隨著一陣鐘聲響起,裡麵的學子也都紛紛落筆交卷,或是歡喜,或是沮喪的朝外走去。
但等出了門,便見那位嚴肅臉的先生站在高台上,高聲宣布:
“今日考試結果當日宣布,暫定於未時四刻,汝等現下可去膳堂用膳。”
先生這話一出,不少學子紛紛眼睛一亮,方才聽先生那話,他們還以為自己要餓著肚子等了!
隨後,諸學子紛紛謝過先生,然後順著指引朝膳堂而去。
先生的飯菜一早便由書童提著離去,這會兒學子們紛紛湧
入膳堂,便看到那偌大的膳堂裡,三個少年正言笑晏晏的說笑用飯。
一時間,眾學子的表情凝固了起來,人群中,有人低語道:
“看到了嗎?那個年齡最小的,人家和我一個學舍考試,結果直接提前半個時辰交了考卷,先生當堂判卷後,直接圈紅,讓他去換了學子牌!”
“嘶,他看起來至多也就五六歲吧?小小年紀,便這般厲害?”
還不等眾人繼續感歎,便聽一人幽幽道:
“提前半個時辰交卷又算什麼,還有人——人家隻用了半個時辰交卷呢!”
那人這話一出,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半個時辰就交卷?真的假的?”
“呐,正主就在那兒坐著,生的最好看的那位便是。”
那人努努嘴,眾人齊齊看了過去,那姿態太過整齊,讓徐韶華都不由抬眼看了過來,隨後一群人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向徐韶華。
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
徐韶華見狀不由莞爾,安望飛剛喝了一口湯,見徐韶華麵上帶笑,不由道:
“華弟,你這是想到什麼好事兒了?”
徐韶華聞言,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