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約是因為剛醒來,一時搞不清狀況,周重西的神情並非平常的過分冷峭,像是短暫地暴露出最不設防的狀態,他的眼睛裡沒有戒備,隻有純淨的無辜。
但這不妨礙尤之螢在第一時間迅速遠離他。
在他撐起手肘坐直時,她人已經站到兩步之外:“如果你想聽的話,我可以解釋。”
周重西扯下左邊的耳機,伸手去撿毯子,黑發因為低頭的動作垂落在額前。
“解釋吧。”他聲音帶著睡眠過後的輕微澀啞。
說話間,手裡毯子扔到腿上。
尤之螢覺得他這樣子有種似有似無的起床氣。
看來是回過神來了,失去了剛剛懵然之中的溫和狀態,現在要來和冒犯他的人清算一下。
“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相信,我隻是有點無聊,想聽一下你的ipod。”
周重西眉梢抬了抬,薄薄的唇抿了一下,看著她沒說話。
尤之螢:“真的,我如果要做彆的,也不會那麼傻一下子就弄醒你,是不是?”
“你還想做什麼?”
“……我沒想。”尤之螢不接受自己什麼都還沒乾呢就先給他留個“女流氓”的印象,“剛剛是因為耳機被你壓住了,我才會碰你。”
周重西垂眼沒再看她,整理了下耳機線,似乎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
“球杆找到了,上來玩吧!”馮洋的聲音忽然傳來。
農莊三樓有間台球室,空置了很久,他們本來想玩,結果沒見到球杆,周重西直接放棄了,馮洋卻不甘心,翻遍了樓上樓下,總算在雜物間找到。
馮洋站在二樓陽台上催促。
周重西從吊籃椅中起身,抓了抓左邊被壓扁的頭發,朝尤之螢伸出手。
他手裡是整理好的耳機和ipod。
尤之螢愣了一下。
“不是要聽嗎?”
“哦。”她走近一步接下來,說了聲“謝謝”。
他沒再回應,朝著馮洋的方向走去。
兩個男生整個下午都在台球室,連葡萄園采摘活動都沒有參與,因此周重西的ipod一直在尤之螢手裡,直到回程,坐上車時才還給他。
她消耗了不少電量,也粗略了解到他的音樂偏好,他聽的類型很雜,挺多都是英文歌,也有大火的華語歌手新出的專輯,還有搖滾,甚至有幾首是純粹的白噪音,雨聲和海浪聲,不知道是不是用來助眠。
這一天下來尤之螢的社交能量所剩無幾,回去之後便沒什麼興致再同周重西搭話,洗過澡後整晚窩在房間沒出門,臨睡前翻通話記錄,將他的號碼存進通訊錄。
她認為這是收獲很大的一天。
相比之前,至少具有一點破冰的意義。
在這之後的一段日子,尤之螢集中精神應付第一次月考,沒分多少注意力到周重西身上,隻有早上一起坐車時說幾句話,有幾次後麵有多餘的空座,她就坐過去,
他也沒表現出排斥。
周五下午考完數學出來(),回教室的路上經過小球場?()_[((),看到打球的男生中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他們班在上體育課。
尤之螢和同學一起的,隻瞥了兩眼,看到周重西站在那裡擦汗,手上戴著黑色的護腕,倒是盧遊眼尖,也看到了她,驚喜地揮手,轉頭去扯旁邊的周重西,“是學姐!”
自從那次蔣堯放了話,盧遊震驚地盤問過周重西,沒有得到正麵回複,但他依靠自己的推理自行理解了一切,排除被周重西一口否認的親姐弟關係,不同姓的話,隻可能是表親,那就是表姐弟了。
再想起迎新表演那天尤之螢問過他班裡是不是來了插班生,盧遊完全相信了這層關係,自此之後他看周重西像看自家人似的,親切了許多。
周重西沒有盧遊這麼激動,看到那身影已經走遠就收回了目光,彎腰拿起地上的礦泉水喝。
“他們高三的在那棟樓考試,明天應該還要考一天。”盧遊歎了口氣,“感覺高三真是忙啊,學姐現在都沒時間上網了,給她留言全都石沉大海。”
“你們還加q了?”
“當然了,都說了我們關係很好,你還不信。要是早知道你們是親戚,我早就關照你了,我們可是一起熬夜改過稿子排過大劇的。那《雷雨》你不也看了嗎,不記得了?”
“記得。”周重西低頭笑了下,一邊旋緊瓶蓋一邊說,“印象深刻。”
“喂!彆以為我聽不出來啊。”這段時間一起玩得多,盧遊對周重西的了解更深了些,已經發現他也不全是大家一開始看到的那樣,可能人確實不怎麼熱情,不講話的時候就很冷漠酷哥,但都是吃五穀雜糧的,誰也不是真神仙,熟起來之後就會發現酷哥也是會笑會正常聊天的,當然,同樣也會刻薄地嘲諷人。
“那天完全是個意外,我們彩排的時候很精彩的。”他叮囑,“你可彆在你姐麵前提這事,她臉皮薄,還挺在意我們出了洋相。”
“是麼,沒看出來。”
這些天聽盧遊屢教不改地“你姐”、“你姐”說了好多回,周重西有點聽麻木了,現在情緒已經無變化,都懶得再開口糾正他。
說到這,徐嘉旭從小賣部回來了,手裡拿著三瓶飲料,給他們一人遞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