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來糾結去,蘇幼筠一直不敢有任何動作。好在過了十來天,梁記那邊來了消息,說有相熟的西夏商隊來采辦貨物,問她是不是要見見。
見自然是要見的,次日蘇幼筠一早就等在梁記二樓的雅間裡。
不多會,聽到門外傳了了吵雜聲,蘇幼筠趕忙戴好了冪籬,如今她是草木皆兵,深怕暴露了自己。好在大齊雖說對女性寬容,但未婚的女兒家還是多少有些顧慮,所以蘇幼筠戴著冪籬也不顯突兀。
門被推開,掌櫃的引著幾個身材壯碩,身著及膝的灰呢長袍,腳蹬長靴,頭戴灰色寬簷兒氈帽的西夏商人進了雅間。
這些商人皆是梁記的老顧客,為首的那人名叫野力旺榮。他家這一脈也算是西夏皇室的旁支,但因著父輩那一代牧場與奴隸都被大量的吞並,日漸沒落,所以便做起了與大齊的生意。
他做生意多年,與梁記也不是頭一次打交道,所以一見麵便笑吟吟地脫帽示意,用不是特變標準的大齊話打起招呼:“梁東家許久不見,彆來無恙啊。”
以前野力旺榮與梁記做生意多是與掌櫃的或者荃叔打交道,今日聽說是背後的東家要見他,也很是重視。因著這鋪子叫梁記,他自然的就認為這東家姓梁了。
蘇幼筠也客氣地伏身行禮,笑道:“見過野力公子。請坐。”
說罷她微微側身,邀請眾人入座,並吩咐一旁的小廝道:“去把這次我們帶來的新茶泡上一壺給野力公子嘗嘗。”
見小廝下去泡茶,野力旺榮笑說:“許久沒嘗到南邊來的茶,還真饞得很。這次我們來定是要帶上不少回去,梁東家子可得給我們個好價格啊。”
見野力旺榮直奔主題,蘇幼筠也不兜圈子,說道:“那時自然,我們梁記的東西向來是物美價廉的。不瞞野力公子,今年的貨都是我親自去江南挑選押送過來的,都是實打實的好東西。”
野力旺榮一聽是東家親自所挑,想來這東西定差不了,所以不由得對這次的貨品充滿了期待。
但他畢竟是個久經商場的生意人,麵上絲毫不顯,“哈哈,”笑了兩聲,說道:“不知梁東家都帶了些什麼好東西?不瞞您說,因著去年我們沒來,今年要的貨可不少,這價格可是不能貴了。”
聽野力旺榮這麼說,蘇幼筠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順著他的話說道:“那是自然,咱合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跟梁記做生意您還不放心嗎?不過話說,去年您怎地沒來呢?據我所知,西夏每年都要用牛羊、草藥等東西到大齊換取糧食、茶葉、食鹽和衣料的,不然那麼冷的冬天可不好熬啊。”
野力旺榮神秘一笑,做了個手勢,示意蘇幼筠湊近一點,他低聲說道:“梁東家有所不知,我們可汗去年和你們大齊打了一仗之後不知從哪弄來了許多的糧草和物資,除了分發給王室一部分,剩餘的都以極低的價格賣給貴族。有了這筆物資,我這生意自然就是做不成了。”
聽了這話,蘇幼筠那點點的疑惑漸漸連成了線,她心中浮現出一個令她無比害怕的念頭:通敵賣國!
能做到這事的人不多,兵部尚書?戶部尚書?邊軍的武威將軍?抑或是此次帶兵出征的大皇子?蘇幼筠不敢再想下去,她似乎終於明白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觸碰到了什麼才落得個家破人亡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