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三進的宅院,前院不大,布置得也很是簡單,眾人繞過影壁,順著圍廊走到前廳。前廳很是寬敞,裝飾得頗為彆致,屋內擺設有不少都不是大齊的物件。
落座後蘇幼筠便脫下了冪籬,打量著四周,屋內除了自己一行人之外隻有那胡二掌櫃和剛才開門的小廝。不多會,一個身形有些消瘦的婆子上了茶。蘇幼筠伸手接過,道了聲謝,那婆子似是沒想到對麵的姑娘如此客氣,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退了下去。
見蘇幼筠隻慢慢地喝著茶,半晌沒有再說話,那胡二掌櫃有些坐不住了。他出聲道:“聽楊老板說眾人想過來采買些東西。不知二位是想買些什麼?”
蘇幼筠嘴角勾了勾,慢慢地放下茶碗,又用手絹拭了拭嘴角,不緊不慢道:“您是胡二掌櫃吧?我們要買的東西可不便宜,不知胡二掌櫃能不能做得了主?”
她語氣中特意加重了“二掌櫃”三個字。她費了如此大的勁過來,可不是讓一個二掌櫃便能打發了的。
胡二掌櫃見這姑娘講話如此不客氣,心中有些不悅,他冷聲道:“姑娘放心,胡某在此做生意多年,在這院子裡,胡某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哦,是嗎?那不知胡二掌櫃這裡有些什麼好東西推薦一下呢?”蘇幼筠似笑非笑道。
胡二掌櫃雖有些著惱,但行商多年的他也不會輕易開罪顧客,更何況眼前這兩位看著就富貴逼人。他拍了拍手,便有幾個夥計抬上了早已準備好的四口大箱子。
胡二掌櫃先打開了第一口大箱子,是一箱子上好的棉布。正待介紹,一旁一直沉默的蘇寧筠輕笑了一聲。她上前一步,纖細的手指輕柔撫過潔白柔軟的棉布,悠悠道:“這是天竺的絨棉吧?成色確實不錯,摸著也柔軟,隻不過胡二掌櫃有所不知,現今在廣州、鄂州,乃至江寧府都逐漸有棉花種植,而且這兩年棉籽分離的技術也一直在推廣,所以這棉布的價格可是一降再降,不知胡掌櫃這些絨棉進價幾何?”
胡二掌櫃沒想到就連這個看上去溫溫柔柔的婦人竟然也如此難纏。他原想著這些個女人做生意無非就是喜歡這些布匹首飾,便想把自己這邊又貴又不太好賣的棉布拿出來湊數,沒想到一上來就被壓了氣勢。
其實他有所不知,蘇寧筠在江寧的鋪子就是做布匹、成衣買賣的,她還有個繡莊,自己更是蘇繡高手,自己正是撞到了人家槍口上了。
胡二掌櫃尷尬地笑了兩聲,直道:“沒想到姑娘竟是行家,不瞞姑娘說,我這可是正宗的絨棉,可不是街麵上那些隨便的棉布可比的,價格雖貴上些,可在這明州也絕沒有比我們更便宜的了。”
蘇幼筠擺擺手:“無妨,我們再看看其他東西吧。”說罷,便讓夥計打開第二口箱子。
這是一箱子燕窩、魚翅等補品,都是精心包裝好整齊地碼放著。
蘇幼筠上前拿起一盞燕窩細細看了一陣,隨即有些不悅地將燕盞放回箱子:“胡二掌櫃怕是欺負我們沒見過世麵吧,連這成色的燕窩都拿出來給我們,這還不如我們庫房裡堆的那些呢。怪不得你這兒的東西要比市麵上便宜兩成,原是東西不行啊。”
胡二掌櫃抬手壓了壓額頭上的冷汗,他確實低估了這兩個女人,但他自覺拿出的東西也沒他們說的那般不堪吧。自己的東西為何能便宜兩成他心中知道原因,但又不能明說,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反駁蘇幼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