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妹妹有沒有聽過秀雲閣。我們寧繡閣這個繡掌就出自那裡,這次報官帶走她的也是秀雲閣的東家。”
“秀雲閣?是那個從蘇州過來的,以蘇繡起家的繡樓?”蘇幼筠雖對江寧的繡樓不是太了解,但對江寧叫得上名號的鋪子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對,就是那個。幺娘,哦,也就是我們寧繡閣的繡掌,打小就被送進秀雲閣學習繡藝。她在刺繡上極有天賦,被秀雲閣的老夫人看中,收了她做弟子,但也與她簽了一份長契。可惜這秀雲閣的老夫人教了她不到一年就因病過世了。這本也沒什麼,幺娘依舊願意按照長契上約定在秀雲閣做活。又過了幾年,隨著幺娘的長大,不僅繡藝越發高明,人也出落得越來越漂亮,結果卻被秀雲閣的東家給盯上了。可這人的年紀都夠做幺娘的爹了啊,而且他家裡不僅有正經妻兒還有好幾房姬妾,就這樣還想納幺娘做小,幺娘怎會願意。”
說到這裡,蘇寧筠的神情也越發悲憤了起來,她歎了口氣,繼續道:“這秀雲閣的東家見幺娘不願,就想用強將生米煮成熟飯,幺娘本就防著他,便想辦法提前逃了出來。秀雲閣的東家仗著有幺娘的身契,想強行將她帶回去。幺娘想拿銀子替自己贖了身,可她家裡頭一窮二白。又因著當年的長契,她這些年在秀雲閣賣命的繡也掙不到幾個錢,想靠自己贖身根本不可能。她求了好多家繡樓,有些人家雖然對她的繡藝感興趣,可都不想得罪秀雲閣。那時候我剛嫁到李家,正是風光的時候,而且正好我也想給寧繡閣組個繡坊,確實需要繡技高超的繡娘,便答應幫她贖身。那秀雲閣的東家見我背後有李家撐腰,自然也不敢得罪,所以我便從秀雲閣那兒買了幺娘的身契。”
蘇幼筠沉默了半晌,想了想道:“看來這秀雲閣現在是覺著寧繡閣如今失了李家這個靠山,想借機鬨事了。”
蘇寧筠眼神暗了暗,心中感歎自己當年真是被保護得太好了,以至於忘了外頭的風雨。
她點了點頭:“恐怕是知道我娘家出了事,又合離出了李家,他們便覺得我好欺負了。”
“對了,”蘇寧筠似乎又想到什麼,忙道:“他們這麼迫不及待地來找麻煩,估摸著還跟我們繡坊新出的雙麵繡有關。”
雙麵繡是這幾年新出來的刺繡技藝,就是在同一塊底料上,在同一繡製過程中,繡出正反兩麵圖像,輪廓完全一樣,圖案同樣精美,都可供人仔細欣賞的繡品。
如今能出雙麵繡的繡坊屈指可數,所以但凡能出雙麵繡的繡坊在業內無不被人追捧,各家若是有會雙麵繡的繡娘都是要好好的供著藏著的。
蘇寧筠打小便拜過名師習過繡藝,再加上幺娘的刺繡天賦,兩人潛心研究了兩年多才將這雙麵繡的技法琢磨出來。寧繡閣的雙麵繡一經麵世,果然在江寧城內大受歡迎。
想到這個,蘇寧筠有些焦慮:“現下寧繡閣能熟練繡出雙麵繡的也隻有幺娘,便是我和她帶的兩個小徒弟都做不到如她繡得那般精美。若是他們把幺娘奪了去,且不說他們等於奪了我們雙麵繡的技藝,就說寧繡閣怕是很多已經定下的單子要出不了貨了。寧繡閣的聲譽......”
蘇幼筠知道姐姐在擔心什麼,這事確實對寧繡閣來說是致命的打擊,若要解決此事,她還需要了解得更清楚一些,便問道:“姐姐,那秀雲閣提告的罪狀是什麼?”
“掌櫃的信中語焉不詳,大概是說幺娘竊取了他們的雙麵繡技藝,還說我們寧繡閣以權壓人。”蘇寧筠邊說邊從袖子中拿出信遞給蘇幼筠。
蘇幼筠粗粗看了幾眼,氣得將信紙揉成一團,怒道:“太不要臉了!這事無論如何都不能隨了他們的意!”
她強迫自己冷靜地想了想,又看了眼床上熟睡的綠蘿,拉著姐姐出了裡屋道:“這事我陪姐姐去一趟江寧,拖的時間久了就怕李家從中搞鬼,等到案子定了再行翻案就難了。至於綠蘿這裡,剛才陸郎中也說了綠蘿無礙,我想留乳娘和兩位嬤嬤在這照顧定能妥帖。明日一早我們兩帶著婭茹和蕊兒輕車簡行先去江寧。綠蘿這邊,我把蘇成留下,待孩子身體好了,再由他護送去與我們彙合。”
蘇寧筠有些不舍地看了眼裡屋,點了點頭道:“也隻有這樣了。那我去準備一下,你今日早些休息。”
“好,”蘇幼筠輕輕地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安慰道:“姐姐也莫要擔心,事情總能解決的,綠蘿這邊嬤嬤們也定能照顧好她的。”
晚上等蘇成回來,蘇幼筠與他交代了一下這些天生意上的事,又把後麵的安排交流了一下,簡單地收拾了些東西,第二日一早與姐姐坐上了去江寧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