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崔致想,每次望向她的眼眸,都好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他辨不清,也看不透。
......
燕王要進京了。
此事沿街坊尾傳到街巷頭,又倒著傳了回去。
隻因百姓們都偷摸地商量:
這進京儀仗,去是不去?
據說,當今陛下封太子之時,這位還在烏孫戰場上和夷族拚殺,險些失了一臂。
生死一線後,他聽見幼弟因著一副畫卷封了儲,吐血三丈,在涼州城門前一跪便是三日!
結果一道封王的詔令,輕飄飄地讓他在涼州封地一待又是那麼多年。
上次眾人見他還是三年前,先帝駕崩,燕王奔喪,遺詔卻勒令他無召不得回京。
有家不能回,有娘不能陪,在荒蕪貧瘠的地方當隻看門犬,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唏噓。
不過也有人表示,燕王生母乃東胡公主,在邊疆可謂活得風生水起,雖說無甚兵權,但麾下的幕僚從屬之數絕不可小覷。
就像河東街賣豆芽菜的萬瘸子說的,人家再落魄,也輪不到咱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破落百姓操心!
總而言之,如此一位被先帝忌憚,又戰功赫赫的親王,沒人信他會真心安坐涼州。
也沒人信他此行僅僅是來單純地恭賀壽辰。
但朝局動蕩,風雨將至,更沒人能保證誰的位子能永遠穩穩坐著。
因此,眾人對這位爺的態度,也無時無刻不在心中細細琢磨掂量。
永盛街。
“籲——”
一聲長喝,馬兒急促地勒住腳步。
身後馬車木輪嘎吱轉動,緩緩停在街邊。
車夫拴住馬,下了地,然後恭敬地對著暗紋精致的馬車木門躬身:
“公子,已經到了。”
車簾被隱晦地拉開一個角,又倏地合上了。
幾息後,一個身著黑褐色連帽鬥篷的身影緩步而下。
布袍幾乎罩住他身上所有部位,長長拖曳在地,隻露出一雙蒼白瘦削的手,緊緊拉拽著兜帽。
他似是不熟悉這寬闊的街道,略有茫然地立於街邊,仰著頭找什麼。
片刻,一大塊紅字牌匾映入眼中,他黝黑的眸中一亮,提著袍擺就向內走。
“誒,客官好!今兒想吃點兒什麼呀?”
身旁突如其來的吆喝讓他下意識想躲開,卻被那笑臉諂媚的布衣小廝左右攔住,掙脫無果。
“今兒鴻福酒肆上新菜品有仨:椒蘭百花雞、鮮蘑玉蘆筍、乾烤明蝦!新來的掌勺師傅做的那叫一個地道,沒一個客人不說好吃的!還是說您在這有常吃的......”
“不用了,我是......”
小廝熱情地拉扯介紹,他大汗滿頭。
正欲拒絕的話尚未說完,就被迎麵一人撞得一個趔趄。
他狼狽地後退幾步,伸手再次小心地拉緊了兜帽。
那人似乎也不是有意的,忙連聲致歉。
他顧著找人,也不願在門口多做糾纏,於是不再多說,趁著混亂躥進了堂裡。
酒肆裝潢華麗,廳堂展闊,正是酒酣飯飽之時,食客四處散座。
他目光搜尋半刻卻一無所獲,不由焦急起來。
鼻腔縈繞一陣芳香,而後紅粉花瓣儘撒,琴音錚錚,竟是堂中舞樂開演。
一時起起落落,人頭攢動,掌聲讚聲,紛雜入耳。
他煩躁不安地貼站在廊柱旁,指尖無意識地攥緊摳撓著。
臭味幾乎要將他熏暈了。
倏然,他輕輕地抖了抖。
一陣冰涼的癢意,鼻尖接住了一片緋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