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大人方才在宴席之上沾濕了衣袍,卻未有帶仆從入宮,我便將樓青借予了他。金鐲丟失之際,他正攙扶左相入席,何來分身偷盜?”
小太監臉一白,像是沒有料到她早已準備了後手。
趙德庸也開口了,“此言不假,我也是方才入席之時,聽見公主說金鐲丟失,但期間那位小廝一直陪在我身側,未有半刻離去。”
他一發話,也無人敢指摘什麼,連馮鄴都閉了口。畢竟幾朝元老,那話中分量哪裡是他們能置喙的。
季融看小太監撲通跪在地上,發了瘋一般地磕頭:
“陛下饒命,大人饒命!奴才絕沒有看錯,更絕無欺君之意啊!”
年如玉則上前用花底繡鞋蹬踹了他幾腳,細眉高挑,怒容滿麵:
“你有空盯著彆人,不幫本宮盯著金鐲!”
“好了。”孝和帝沉聲道,看了一眼瞋目切齒的年如玉,示意她退下。
“既然都說自己沒拿,那便搜身,朕今日倒要看看,這鐲子還能在朕眼皮子底下飛了不成!”
他眯眼看遠處的季融,“你是季家幺女罷?既然有人指認你們,你便來將此事給朕查清楚了。若金鐲找不到,無論你那個仆役是否偷拿,都得向公主謝罪了。”
季融目色一凜,牙關緊咬,從喉間發出緊繃的一聲應答。
“...是。”
“父皇!這太監無甚證據便憑空誣告,為何不先治他的罪?”
年庭蘭見事情波及季融,急得霍然起身,方才蘸水寫字的茶盞叮咚傾倒,將新寫的詩句蠶食,彙成一攤水漬。
“太子殿下。”
季融用眼神安撫了下年庭蘭,示意他莫要參與。
“臣自會證明臣與仆役清白的。”
此事一發,眾臣子都訥訥坐於原地,也不敢縱情聲色了,怕皇帝正在氣頭,興致掃空,找他們麻煩。
孝和帝卻一揮手,讓舞女繼續跳,樂師也奏起樂,眾人這才謹慎為自己斟下酒,眼瞅著上頭碰杯。
因金鐲丟失於宮眷席,來往侍從人多眼雜,隻能將今日輪值的太監宮女叫於偏殿搜身詢問。
幾位宮妃和皇戚卻有些難辦。
茹貴妃也不讓他們為難,命侍女將披帛搭在肩上,便起身去了殿後。神情坦蕩,也不覺被搜身是受了屈辱。
出身優渥,地位尊貴,卻毫無頤指氣使之貌,也難怪她在宮人中風評極好。
容夫人也隨行而來,而後是長瑛夫人、四皇子年漱,皆無所獲。
當季融看向最後的年蘅時,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受。
年蘅這會應該才是十一二的年紀,比前世矮了一些個頭,但眉眼間已有長開的跡象,卻被那股呆勁兒遮蓋了八成。
“...姐姐。”
當她指尖搭上年蘅腰封之時,卻聽她這樣喊了一句,季融一頓。
她想起前些日與崔致的猜想,但也未敢如那日般冒進,隻斂著眼在她耳側輕輕道,“公主為何叫我姐姐?”
“...想到便叫了。”
她似不願多說,眼睛卻可憐巴巴地瞅著季融,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那眼神季融太熟悉了,幾分渴望和希冀,還有不確定的試探。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