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關東:“哦?”
唐鎮東臉上浮現出殺氣:“綠林道跳格子,彆怪朋友不仗義!”
小關東一抱拳,像個讀書人,根本不是土匪的坎子禮:“唐先生莫怪,在下和在下的義勇軍都是剛剛接觸綠林好漢。所以,不知道……”
唐鎮東:“哦,那就不奇怪了。不過我們這些人都是吃橫家飯的,不挑這個軍那個軍哪。”
“以前是這樣,可是俄國人已經竄進山林,開進遼東。大家不聯合起來,隻能被他們滅了呀。”
於顯龍幾乎沒聽他們說什麼,他一直偷偷拿眼睛溜著這個小關東。因為看身形,看輪廓,他太像一個人了。如果不是男的、不是這身打扮、不是戴著黑眼罩,那他就是放大了的關曉冬!
他甚至猜想,這個人是不是關曉冬化妝的。隨即又否定,就算關曉冬沒離開關東,也絕不會當胡子,混到江大辮子手下。
他正在凝神思索這個小關東,再一伸手,柞木棍子不見了!這可是他最後一件防身武器。
他不由得四下踅摸,柞木棍子蹤影不見。
唐鎮東和小關東陰一句陽一句,黑白子在中間陰森森地打著哈哈。
“難道,江大辮子想統領關東綠林麼?”唐鎮東突然提高了聲音,聲色俱厲,於顯龍才回過神來。
“想稱霸關東的不是我們江當家的,是每一股嘯聚山林的綠林道上大當家的。難道唐大當家的沒有這種心胸?”
“你……”
“不過,裝備好、人馬多,是一方麵;有頭腦講義氣也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有謀略,有著顆壓不住、掐不死的野心!唐當家的,您該聽說過遼西張作霖這個人吧?”
唐鎮東冷哼一聲:“哼哼,小個子獸醫,成不了氣候。”
小關東還是麵無表情:“據我們得到的消息,當你離開嶺北臥虎嶺。這個小個子獸醫就聯係上了馮麟閣和金壽山!”
唐鎮東一愣,手裡的酒碗啪的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你說什麼?張小個子拉住了金壽山?”
“絕錯不了!我們江當家的也早就注意這個人了。狐性多疑,反複無常,必然為禍關東。”
唐鎮東沉思良久:“各位,龍潭山的典鞭,唐某不便參加。有這個張小個子,洋人也不好打。我明天一早下山,回臥虎嶺!”
那時,於顯龍還不知道張作霖的厲害。反之,對這個來勢洶洶,牛哄哄的唐鎮東很是看不起。
虎頭蛇尾,被人家幾句話就打發了。
離開棋盤山的時候,於顯龍再也沒見到小關東。不過走出天窯子大寨的時候,他的柞木棍子赫然靜放在門邊的牆角上。於顯龍渾不在意,隨手拿了過來。
黑白子根本不在乎唐鎮東怎麼樣,反倒拉著於顯龍再三致意,十分親熱。可是他那沙啞如刀的聲音,讓他一陣陣起雞皮疙瘩,他恨不得立刻逃離下山。
當他握了一下手裡的柞木棍子,一股暖流立刻流遍全身,腳上像灌了鉛坨子,每走一步都十分沉重。
唐鎮東有點怪他磨磨蹭蹭,黑白子卻喋喋不休,盛讚他的人品作為,頗有惺惺相惜的意思。步出頭一道山門,按綠林道的規矩,該上瞎蒙了。於顯龍準備好了自己的長短家夥,一轉身準備站好讓他們蒙上眼睛。可就在一轉瞬之間,他仿佛看見天窯子木刻楞裡有一雙眼睛,同時左邊的鬆樹後麵也有一隻眼睛。
還沒等他看清楚,眼前一黑,被蒙上了。
來到胡老皮的馬纓鋪,唐鎮東胡亂吃了一點東西就跟匆匆跟於顯龍話彆。
他告訴於顯龍,回到臥虎嶺收拾了張作霖,他再來拜會飛龍嶺雙龍。
於顯龍心裡暗罵,你個孫子既然瞧不起那個姓張的獸醫,何必嚇得這個熊色?那個姓張的獸醫既然這麼厲害,你乾嘛不把他收拾了。把屁股擦乾淨出來咋呼。
唐鎮東匆匆走了,於顯龍卻不願意回去。
胡家集雖然遠遠比不了龍灣鎮,比不了白家園子、樺樹崗子,可是這裡畢竟是人間煙火,再不是胡子窩。
他心裡暗自發誓,隻要救出娘,上刀山下火海也得闖出胡子窩,回龍灣鎮去!他走進胡家集公雞店買了個鋪位住了下來。
這家大車店這家大車店名字也很特彆,公雞打鳴。意思是隻要公雞一叫,趕車的就得起身,雞叫三遍大車離店。三遍之後哪怕再滯留半個時辰都得算一整天。跟丁寡婦的山丁子大車店相差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