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東蒙草原(2 / 2)

於顯龍霍然起身:“杜旅長,我不想當兵!更不想乾這種狼子野心的勾當!逼急眼了,我還……”

杜仲甫:“顯龍先生,這種安排雖然不是我的點子。可是我覺得隻有你才配當這個團長!”

於顯龍:“杜旅長,我不管你的上司是誰。我就想當個大夫,養家糊口,安分守己過日子。”

杜仲甫:“嗬嗬,我和我老婆我嶽父也都是這麼想的。你於顯龍生生死死地拚殺過來,你安心當大夫了麼?你想安靜真的安靜了麼?小人、壞人、奸人、敵人,哪一個讓你過得去了?沒有我那位上司指派我,你就是個死囚、死人!一個小小的鎮長、無賴都能害死你,你還治病救人?有什麼用?這是什麼社會?堂堂一個大英雄、千裡馬,祗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說匪就匪,說殺就殺。殺了成百上千白俄侵略者的英雄,竟然叫人誣陷通俄,你不建功立業還有地方說理去麼?”

於顯龍站起身:“杜旅長,我去!”

白音達賚既是地名,也是人名。

白音達賚蒙古語的意思是富饒的湖泊,其人則是深受當地蒙漢人民尊敬的傑出人物。曾率眾反抗屯墾,還曾在法庫門襲擊俄軍兵營。在哲裡木盟、昭烏達盟、卓索圖盟等地,老百姓都尊稱他為白王。前幾年他和陶克陶胡彙合一處,反被張作霖擊敗。陶克陶胡退往索倫山,白音達賚卻在烏蘭套山身亡。

可是三年過後,在靖安洮河一帶又出來個白音達賚。聚集一千多馬匪燒殺掠搶,為非作歹。張作霖一時間無法分兵,便請孫殿臣想辦法派兵清剿。

於顯龍跟隨豆腐張的部隊在寬城子做了七天整訓,換上統一的軍裝便踏上了征程。

在寬城子城北軍營裡,於顯龍時刻盼著能走出訓練營,就算見不到尕尕狐,能找到個小叫花子也行。韓大虎、韓三虎哥兒倆逃出新安縣城,十有八九隱藏在寬城子。

收拾了韓學德,於顯龍本不想趕儘殺絕,不過韓大虎勾結老毛子洗劫龍灣鎮,明顯就是衝著自己來的。現在看來,韓三虎比韓大虎韓學德更陰險更無恥更可惡!

可惜直到七天訓練結束,豆腐張這個雜牌子豆腐團始終沒讓離開軍營。

豆腐張帶著隊伍,一路向北,在古塔黃龍府住了一夜,繼續開進。屯鎮越來越稀疏,耕地越來越荒蕪,草原卻是越來越遼闊。

隊伍越往前走越是靠近鬆花江。打開地圖才知道,這個地方已經是東蒙草原了。東蒙也被稱作嫩科爾沁,地域十分遼闊富庶,大體可分為南邊的哲裡木草原,西部的白音達賚草原和東部的郭爾羅斯草原。

這個地方的草原和黑龍江北麵的草原還是不一樣。丘陵崗坨十分密集,一眼望去起起伏伏,上麵有灌木也有高大的榆樹楊樹。

最奇怪的是,行走之間,常會看到用大小石塊累積起來的巨大的石堆,上插有柳樹杆子,柳樹杆子上插有五顏六色的神幡。

巨大的石堆矗立在草原上,鮮豔的神幡如手臂般召喚著遠方的客人。

打聽過當地人才知道這東西叫鄂博。意思就是石頭堆。

東蒙草原人煙稀少,幾十裡甚至幾百裡都見不到一戶人家,沒有道路,隻有馬蹄印,記錄著有人經過。

牧人們為確定方向、確定地界、標出所去過的地方,隻好用堆放石頭的方法來辨彆方向、標出地界、記錄通往外界出路線。

遊牧民族在沒有路的草原遠行時一般都是一個人騎馬出行,為祈求平安順利,所以要在行走的途中經常下馬拾起石塊放到彆人經過時標記的石頭上,或者臨時堆砌一個很小的石頭包,隨時祭拜禱告。由於所有的人都這樣做,並形成了習慣,久而久之一個個小鄂博就變成了一個個很大的鄂博。

鄂博創造了古東蒙草原部落通往外界的通道,古東蒙草原部落正是順著一代又一代人用石頭壘起來的“路線”,從封閉狀態走出來,見到了外麵的世界。

一般人說的關東、東北,中原人說的關外,日本人嘴裡的滿蒙,通常指的是遼吉黑三省,其實在大關東還有遼闊的蒙古草原。大興安嶺以東為東蒙草原,大興安嶺以西還有遼闊的漠南漠北等大草原或荒原。不管是白俄還是小鬼子,都像一群垂涎的餓狼,不但攪亂了滿洲,也攪亂了蒙古草原。

大草原上各種各樣的王公貴族,數不清、記不住。在那個時期,一般人很難區分哪個地界屬於哪個王公管轄。老百姓有他們最簡單最實用的法子,根據他們旗子、袍子的顏色,把草原上的王公分為黑白紅藍黃五色旗王。

毛子國惦記在這裡建立他們的黃俄羅斯由來已久,鬼子國惦記滿蒙也可謂久矣,他們的勢力早在日俄戰爭之前就滲透到蒙古草原上去了。毛子國也不遑多讓,他們的勢力也從北到南,遍布草原。

大體說來,漠南蒙古白王黑王都親日;漠北蒙古紅王黃王都親俄(蘇),隻有最接近滿洲,地處大興安嶺東部嫩科爾沁草原的藍王擁護共和。

藍王住的地方也很奇特,平展展的大草原上被江水堆積起一片丘陵。就像在空曠的江邊草甸湧起一片小山地。站在高處可以看見遠處的鬆花江江汊,可是走在山溝裡,四麵都是長滿灌木的沙坨子。

藍王是東蒙地區有名的蒙古族王公,駐蹕的地方要有兵營護衛。所以老百姓就把那地方叫王公營子。

豆腐張已經習慣了見到上官必送禮,聽見大人必拜望的人生信條。

豆腐張說道:“既然是東蒙草原,那一定是藍王的地盤兒啊。”

於顯龍:“藍王是誰?大清王爺?”

“是蒙古王爺,原來是南邊兒哲裡木盟的副盟長。”

於顯龍:“哲裡木在大南邊,他到這來乾什麼?”

豆腐張:“這個人可有眼光!去年哲裡木烏泰叛亂。彆的王公不是跟著叛亂就是在觀望,隻有這個藍王當即跟著四十六旅出兵平叛,擁護共和。在寬城子舉會昭告天下,當時的袁大總統封他為鎮國公並加貝子銜。今年又以維護東蒙之功從優晉封為多羅郡王。”

於顯龍笑道:“嗬嗬,蒙古王公也玩兒典鞭哪”

豆腐張:“我正琢磨著,是不是帶點東西,拜會拜會這個藍王呢。拿點什麼東西做見麵禮呢?”

於顯龍:“拿個屁!咱們是出去玩命的,他得勞軍出餉!打精米罵白麵不打不罵高粱米飯!”

豆腐張:“老弟,這可不是你在綹子的時候。他可是王爺!”

“呸!惹惱老子,紫禁城老子也敢砸了它!”

豆腐張的處世妙方忽然不靈了。

他帶著禮物來來回回跑了三趟,蒙古藍王根本不搭理他。連藍王府外麵的兵營卡子都沒過去!

豆腐張苦著臉,束手無策。

於顯龍躺在牤子的大車上:“要我去,他不親自出來迎接拿銀子管軍餉,我今後就不姓於!”

豆腐張雖然是塊水豆腐,此刻也搓出火來了:“明天你跟我去!”

於顯龍一躍而起:“牤子,告訴大錘小三元,準備家夥砸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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