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春雨,格外淒冷,於顯龍不禁渾身哆嗦,牙齒打顫。忽然,土牆對麵大屋子外麵,老榆樹上的大鐘咣咣咣的響了起來——
白家園子立刻響起了雜遝的腳步聲,大屋子附近出現了匆匆的人影。
於顯龍暗罵壞了!
若是晴天隻要那木門打開,他就能認出誰是頭腦,在他進門的時候就可開槍。可是陰雨綿綿,人們不是披著蓑衣,就是頂著油布,根本不可能分清誰是誰。
木門開了,燈光亮了,好大一間屋子,五間通開,有窗沒炕。在大房子的最裡邊有一個台子,台子後邊的牆壁刷得雪白,正中間是一個大大的銅錢!銅錢的上方呈弧線排著一些亂七八糟的神像,太遠看不清。銅錢下邊的土台子中央是一把椅子。台子下邊空曠的泥土地上是一排排蒲團墊子。進去的人都靜靜地跪在了那墊子上,雙手合十……
一高一矮兩個苗條的身影,頂著油布進入木門,吱扭扭那木門竟然關上了。
於顯龍恨不得把白大姑娘狠抽一頓!
這個敗家的姐姐,看上去冷豔無雙,冰雪聰明。可是真遇到什麼事兒,簡直就是個糊塗蟲。好端端的三番子,硬是讓她搞成了稀裡糊塗,妖魔鬼怪的邪教。
真不知道她在以管道是什麼角色,要真成了韓家兄弟的徒眾頭頭那可就懸了!
看看二更天,雨雖然停了,可是於顯龍身上的衣裳冰冷刺骨。他動了動水連珠,盤算著下一次行動。
忽然,白家園子西門那邊傳來一陣狗叫,隨即兩個黑影鬼魅一樣飄過來,靠到木門跟前……
機會來了!於顯龍立刻覺得熱血沸騰,架好水連珠,對準木門標上了那把椅子的大致位置。
木門終於開了,一個四十左右,梳著發髻,一張肥胖的大黑臉出現在照門裡,分明就是年輕版的韓學德!
於顯龍扣動扳機,啪——
一貫道要一以貫之,卻沒想到他們的首腦韓大虎被於顯龍一槍貫穿!
於顯龍一槍乾死了一貫道點傳師韓大虎,聖壇裡麵一陣大亂……
於顯龍抓起水連珠,翻過白家園子的土圍子,打算往亂葬崗子的樹林裡跑,去找他的大青馬。
他剛從牆頭跳下來,忽覺冷風撲麵,兩三把鋼刀裹挾著寒風向他砍來!他慌忙掄起水連珠當做棍子,擋開了鋼刀,撒腿就跑。
按他的設想,一貫道的聖壇不過是一群被洗腦移魂的信徒聚會,不過是一群愚妄的老百姓,卻絕沒料到會有強硬玩命的對手。
自從於顯龍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去薑家圍子寫投名狀搞得如此狼狽!此後再沒有像今天這樣,亡命逃竄。
慌不擇路,腳下一滑,一個狗搶屎摔了出去!後麵的黑影低吼著追了上來,於顯龍倒在泥地裡胯骨被硬硬地硌了一下。七星子!
奶奶的,老子還不記事就拿這玩意玩兒。大槍是老婆雪龍教的,七星子可是娘打小教的。他一軲轆挎上大槍,七星子已經握在了手裡,啪啪啪……
人要情急拚命不知道自己能爆發出多大能量!七顆子彈打出去,黑影沒了!
爬起來再跑,前邊有人了!從亂葬崗子裡冒出幾個人頭,啪啪幾聲槍響,於顯龍仰天倒地!
兩麵的黑影一陣嘯叫,壓了上來。
於顯龍雖然年輕,可也是久曆江湖,久經生死的老綠林了。恍惚看見亂葬崗子有人影就知道不妙,他們槍一響,他假意摔倒,七星子子彈又壓上了。
他翻身趴在地上,再往白家園子看,可壞了!一貫道道眾聽見東北槍響,紛紛抄起家夥,打著火把衝了出來。
白八爺的墳墓在這片亂葬崗子的西北角,一片鬆樹林子裡,到於顯龍這裡至少還有兩裡路。於顯龍除了一杆水連珠,再就是一把七星子,什麼柞木棍子日本刀都沒帶來。他就地滾了兩滾,靠上了亂葬崗子邊緣一塊孤墳邊上。可是這座孤墳救不了他,前麵有槍等著,背後刀叉棍棒數不清楚。
不想戕害迷信邪教的無辜百姓,可是這些失心瘋一樣的人真想要自己的命!
於顯龍滾進墳堆旁邊的一個淺坑裡,架起了水連珠,瞄準了闖出白家園子東門最前麵一個舉著火把的漢子。
啪——,那漢子扔掉火把栽倒下去,同時一顆子彈帶著嘯音從他頭頂飛了過去。
不是大槍的聲音,也沒有盒子炮的聲音那麼清脆,沒有七星子那麼爆烈,沉悶短促像放屁一樣。記憶中隻有和小關東跳火車後,被困雪嶺山洞那回聽過一次!奶奶的,是南部什麼玩意兒來著,日本人!
難怪在白家園子牆裡牆外看見的影子都跟飄著差不多。那種放屁似的手槍射程不遠,開槍的人一定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