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盈滿眼幕的玉腰奴譜成了縱橫天地的妙曲(),肆意地在明媚之下舞弄盛大的狂歡?()_[((),不遠處三兩結伴的少年少女們張開雙臂,妄圖擁抱溪澗綠林吹來的一陣陣清爽的風。
“是嗎?我已經許久沒有抱著遊玩的意圖來過蝴蝶穀了,上一次同你一起來時,還是六歲那年,彼時你也這樣說。”焦侃雲的紅裙同樣獵獵作響,衣袂與風纏綿,飄到了樓庭柘的眼前。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又覺不妥,屈起指尖猶豫片刻,隻得任其從指間拂走,似是微歎了口氣,他望著張揚的衣袂,緩緩說道:“總記得幼時第一次見你,你穿得就像隻撲棱蛾子。”
“你才像撲棱蛾子。”焦侃雲眉心一蹙,這人到底會不會說話。
樓庭柘勾唇,繼續敘道:“你喚我柘哥,奶嬤說你是來給皇兄伴讀的。說來好笑,年幼的我,還以為所有的伴讀都如宮人一般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和母妃說我也要伴讀。結果,來了個無趣的童子,我一看,就說我不要,我就要那天的小撲棱蛾子。
“母妃說,那是給東宮挑選的伴讀。送入東宮的,就算剩下來也不會給我。那時開始,我真的很討厭皇兄,以及陪在他身邊的你。”
樓庭柘的母妃是後宮中最得寵的女人,柔嘉皇貴妃,盛寵經年不衰,地位可與皇後平齊。焦侃雲側目瞧他一眼,“貴妃娘娘誆誘你自幼學著爭權奪位的話術罷了,我那時也不過是個識字小童,以娘娘的地位,若是去求,皇後根本不會相爭,東宮也不會將我放在心上。”
“是啊,我被關禁閉那年才反應過來。她是後宮最受寵的女人,便想讓我也做最尊貴的。所以不論是可心的伴讀,還是精細的餐食,哪怕隻是個普通的玩具,她都會告訴我,隻有東宮有,而我,隻輸在長幼有序。”
焦侃雲及時糾正,“貴妃娘娘看自己的兒子自然是最好的,分明不是還輸有德行?”
“你不要打岔啊。”樓庭柘無奈地笑笑,本還想接著與她追憶從前,念及她方才的話,又認真說,“這些時日,我可是改正很多了。”
有沒有改正,焦侃雲前幾天也沒有時間查證,她忙著給虞斯隻剩下三瓜倆棗的破茅草房拆磚撤瓦,倒是漏閱了另一茬殃苗。
許是年輕男女們看澗穀起了風,不忍辜負和暢,紛紛放起紙鳶,兩人同時隨著高升的箏圖望去,驀然發現,天邊有一線遙遙牽著一隻朱墨蝶。就像樓庭柘在耳後畫的那兩隻一般。
“我見你耳後和手指上的蝶尾延線一直畫進了衣內,落到了哪裡?”焦侃雲問道。
樓庭柘舉目看向彆處,賞這無邊景色,自朗風愜意中輕飄飄落下一句,“心啊。”是心啊,不過,“不是自朱墨蝶延至心臟,而是自心臟延至朱墨蝶。我可沒你那樣被蝴蝶偏愛的魅力,一向都是我追著蝴蝶。”
焦侃雲指尖輕晃,引走蝴蝶,“也許蝴蝶不是偏愛我,隻是悠遊於天地身無所棲,誤將我當成美眷良花,停駐片刻而已。可惜與我道不同不相為盟,哪怕殊途同歸,也
() 是需要時間的。()”
暗語交鋒,兩人自來如此。可今日是來挖童稚閒趣的,樓庭柘不想同她激辨論道,便提出帶她去那個地方。
當年深埋的東西皆用玉罐密封,縱然時隔久遠,龐然之物在標誌之處,要找起來也不算太麻煩。樓庭柘將她帶到一棵雲杉樹下,大約是在此處吧。()”
焦侃雲並非是不記得在這裡,所以知道他指的沒錯,就近撿了根粗實的木棍,蹲下身準備開始挖,見他站著不動,“你不想挖一挖你埋的東西嗎?”
彼時阿玉邀他一同埋入一罐中,他偏不要,一個人抱了個新罐子,將藏揣於懷的物什迅速塞進罐中,隨後又背著他倆,埋到了三步之外的坑裡。
問他埋了什麼,他不肯說。
樓庭柘眉眼間淨是淡然之意:“陳年舊物,何必追憶,是追憶舊物,還是追憶陳年?左右都是刻舟求劍罷了。”但低眸瞧她一眼,見她挖得滿手臟汙,眉心輕輕一蹙:“你這手,打我還可以,挖東西太差了些,我屈尊,替你挖一會吧。”
焦侃雲絲毫沒有猶豫,料到他會幫忙,給他騰出個位置,將木棍遞去。她想看看,他能撐到幾時。
濕潤的土壤很快就將樓庭柘的指尖塞滿泥屑,他抬起手,盯著指縫,不可置信地低語了幾句。像是念毒咒,又不敢大聲。一刻鐘後,地坑不過深了寸許。
遂嫌惡地皺眉,高聲喚道:“重明!…重明?!”無人回應,他冷笑一聲,在焦侃雲開口之前抬手止住她,自顧自地說,“不用,你給我歇著。”而後一聲不吭地挖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露出了青玉頭。
這時候焦侃雲才說:“我剛才隻是想說,你挖得實在是太慢了,兩個人會快許多。”
樓庭柘丟了木棍,慢條斯理地接過焦侃雲遞來的錦帕擦拭十指,高貴地發言:“我倒也想兩個人,重明不知道死哪兒去了,回去有他好受的。”他半點沒想讓焦侃雲動手。
焦侃雲撥開玉罐蓋,伸手去掏裡麵的東西。
是一塊珍貴的玉石料子,和阿玉的雕花玉柄刻刀埋在一起。
記憶霎時湧上腦海,如涓涓細流淌過心河。彼時阿玉說,埋下一枚金蘭種,義結十年,磐石無轉,十年後共赴此地再一同開啟,若兩人無忘金蘭之約,他便將她的玉石料子拿去磨成友牌,而她就將他的雕花刀拿去,在友牌上刻上二人名姓。
今年,正好是第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