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乾淨了。
怨氣也沒那麼重了。
短短一段住院的經曆好像讓女生改變了不少,最明顯的是,學會放低姿態求助於他了。他回想起女生在醫院裡說的那句話,“撒潑打滾賣萌,賺錢持家暖床”他都不需要,但救救孩子還是可以救的。
江潯慢條斯理地推著輪椅朝前移動,隔著離祝洄一人寬左右的距離停下。“對不起,委屈你了。”
即便是道歉,江潯也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神色,以至於祝洄以為自己幻聽了,她滿臉問號:“哈?”
“我不知道阿舒會那麼做。”
江舒把祝洄關進精神病院後並沒有告訴江潯,因為他沒辦法把這個女人勾引他的事情宣之於口。所以江潯一直以為是祝洄自己離開了江家,直到她打電話過來喊救命,江潯才發現不對。
祝洄愣了好長一會時間才反應過來,大佬竟然在為一個原主罪有應得的事情跟她道歉。手裡的骨頭突然不香了,她放下筷子,直勾勾地看著江潯,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沒記憶不等於沒腦子啊,大佬失憶後怎麼變得這麼單純了。他不會真的以為原主是白蓮花,所有惡毒的行為都是迫不得已吧。
那可真是太——
太好了!!!
甭管原主給大佬下了什麼迷魂湯,現在是她坐在這裡,隻要大佬一直是這副豬油蒙了心的智商,那她做什麼壞事都不用擔心被他發現然後翻臉,甚至還可以用他來壓製江舒。
爽翻!
祝洄黑眼珠滴溜溜地轉著,越想越美,甚至主動起身,十分殷勤地替江潯盛飯,夾滿熱乎的菜,插上筷子擺在他麵前,隨即充滿儀式感地彎腰虔拜。
“父——大佬,您請。”
江潯:“……”
突然不想救了。
“吃了這碗飯,從前的事無論對錯咱們一筆勾銷。我還是你最親愛的未婚妻,是江舒最尊敬的嫂子,咱三把日子過好了,啊呸——”扯遠了,都怪大佬長得太貌美,容易讓人心思跑歪。祝洄定了定心神,語氣認真誠懇,“總之,咱們一家人整整齊齊地過日子,比什麼都重要。”
說到整整齊齊,祝洄的目光不可避免地移向江潯蓋著雙腿的白色毛毯上,心臟微不可察地扯動一瞬,很快就被心裡的疑惑占據了思緒。上個世界大佬雙腿殘疾,這個世界也是殘疾。他這麼厲害的人,怎麼總是選擇不健全的身體。
難道有什麼隱情?
江潯原本還覺得女生手舞足蹈的樣子過於得意忘形了,下一秒卻見她忽然變了臉色。他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看,心底劃過了然。
對於雙腿意外的殘疾,江潯並沒有突遭橫禍的怨艾,他笑得不甚在意,“愧疚了?”
“對不起。”
雖然不是她乾的。
但是,對不起。
“沒關係,本就與你無關。”江潯麵色如常,眉眼溫和。他不僅沒有因為腿疾遷怒於她,還很耐心地開解她,“這是天意,不用愧疚。”
祝洄唇瓣微張,她想問,天意為何針對好人。然而看著大佬始終一副置身事外的坦然,想來也問不出答案,她最終選擇放下好奇心。她坐下來,一瞬不瞬地盯著江潯完美的側顏,他連進餐的動作都優雅從容,賞心悅目,好似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著急失控。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有記憶時萬事心中有數自然可以做到不慌不忙,可現在的江潯沒有上位者掌握規則的優勢,仍能坦然處世,隻能說不愧是大佬。相比較而言,祝洄更喜歡現在的江潯,沒有那分遙不可及的距離,溫柔是他骨子裡的教養。
祝洄看著看著走神了。
於是她錯過了江潯細微的手抖。
“為何一直看我?”
“你好看啊。”
“是我好看還是你眼裡的我好看?”
江潯早已放下碗筷,那雙透亮的眸子裡似乎閃爍著某種心照不宣的勘破。祝洄愣了下,有種無處遁形的尷尬,再盯就不禮貌了。她移開目光,話題跳躍,“......大佬你搞哲學的嗎?”
“我教係統解剖學。”
“......”
並不是真的關心這個答案。
“大佬也要曆劫嗎?”
“叫我江潯就好,我不是什麼大佬。”
“好的,江潯大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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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時已經快一點了,祝洄躺在寬敞的大床上,失神地望著天花板。房間裡的布置和之前一樣,都是她熟悉的氣味,然而她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好多疑惑。
好多事情想不通。
亂七八糟的思緒在腦海裡滾來滾去,滾成一團麻線,沒有一個清晰的線頭。祝洄雙手不斷撓頭,撓亂的劉海遮住眼前的光亮,她閉上眼睛,長歎口氣。
算了。
不要去想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她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