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洄輕輕閉上眼。
若他隻是一開始那個江舒就好了。
黑暗裡,她聽得到他的心跳,也聽得到他的坦白,也聽得到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十九,你不要難過。這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道歉,錯的人是我跟他。”
他知道她是誰。
原來她沒有猜錯。
他和江潯是共謀,他們是一個人,他們有一樣的執念。可是憑什麼,憑什麼她要代替那個執念滿足他們的幻想。
替身。
前世今生。
嗬、嗬、祝洄哭笑了起來,她怎麼敢的啊。她明明能猜到自己失心後的下場,她怎麼敢喜歡誰。
她不喜歡誰,從來都是利用罷了。
連眼淚都可以是武器。
“我,一定讓你如願。”江舒每一個字都說得極其艱難,如刀片滾過喉間,血淋淋地不舍卻又無可奈何。他似乎做了某種決定,將她輕輕放下來,撤去黑霧。
他望著女生染紅的眼眶,抬手替她輕拭眼尾的淚滴,眸光溫柔得簡直不像他了,“不哭了,你一哭我便隻能讓你走,你就會用這一招對付我。”
祝洄眼淚怔怔停住,怔怔地望著他。他會讓她如願嗎?他還是會放她走?代價呢,代價是什麼。
如果......如果是他消失......
女生的眼睛似乎會說話,她明明一聲不吭,江舒卻看懂了她想問什麼。他忍不住,上前把她攬入懷中,輕輕吻過她頭頂的發絲。“不要管,不要問,不要想。”
不要管。
不要問。
不要想。
如果她能做到就不會痛苦了。
祝洄無奈地閉上眼。
不知過去了多久,江舒慢慢鬆開她,突兀地問道:“能不能給我十九天的時間。”
祝洄不明所以:“嗯?”
“我們現在是夫妻,但還沒正經約會過。”江舒仿佛突然開了竅,在意起浪漫的事情。他說,“第一天約會先從看電影開始吧。”
想看電影的人明明是她。
祝洄一時不知心中是何滋味,隻好沉默不語。
“我還記得我生日那天你說,要對所有的煩惱說拜拜,對所有的快樂說嗨嗨。”江舒對著她笑,眸中情意濃鬱似水,“十九,你值得快樂。”
祝洄看著他,精神一陣恍惚。
她想她是真的完了。
她能騙江舒,騙江潯,但她騙不了自己了。
她原想騙自己江舒跟江潯是一樣的人,來逼自己狠下心薄情寡義,可是江舒總是容易讓她心軟。她沒法再騙自己,不一樣的,他們不一樣。
從來都不一樣。
祝洄摸著口袋的位置,那裡放著銅鏡,她想一定會有辦法的。愛是鎧甲也是利刃,而刃有雙麵。她是工具刀,她的刃並不是隻能對準江舒,也能對準操刀手。
她問江舒:“你還相信我嗎?”
江舒毫不猶豫地說:“我一直信你。”
祝洄嫣然淺笑:“哪怕我說我喜歡上江潯了呢?”
江舒深深地望著她,眉眼間凝聚著濃重的陰翳,似要看透她美麗的笑容下有幾分真心實意。一直回避的問題就這麼被她赤裸裸地揭露出來,心揪著疼。他躲無可躲,拳頭不自覺捏緊。半晌,他僵硬地開口,“我不信。”
祝洄末尾眉梢微挑,勾出眼底遊刃有餘的散漫,“不是說信我嗎?”
江舒沉默著,他信她,但......他不信江潯。
那個男人虛偽又變態,惡趣且無聊。
電閃雷鳴之間,他陡然清醒,似乎猜到她想做什麼,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像對付他那樣對付江潯是沒用的,他也不願她那樣對江潯,假的也不行。江舒傾身附在女生耳邊低語,“你不要喜歡他,不要演戲,他是老狐狸,不會信的。”
祝洄沒回他,而是轉身往車停的地方走去,“走吧,看電影去。”
見她不把他的話當回事,江舒鬱悶極了。
就算是做好了決定。
心還是會一抽抽的疼。
發了瘋的冒酸意。
“你不要喜歡他。”
“知道了。”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要喜歡他。”
“誰說你會死。”
“反正你不能喜歡他。”
“哦。”
她回應得漫不經心,江舒生氣地喊住她:“十九。”
祝洄停下來,朝他嫣然一笑,眼裡劃過小女生的狡黠和調皮,手指搖搖道:“你信我便是了,不要管,不要問,不要想。”
江舒:“......”
她把他的話還給他了。
江舒容易被她惹毛,但也很好哄,祝洄好笑道:“約會呢,乖,不要跟我生氣了。”
江舒悶悶地說:“我沒生氣。”
又抬眸涼涼掃向她,氣質冷冽擺起範來:“注意你說話的語氣,彆把我當小孩子應付,我沒那麼好糊弄。”
祝洄歪了歪頭,眨眼無辜地表示:“可是,十八歲的江舒就是比十九小啊。”
江舒瞥她:“我現在二十六。”
祝洄不以為意道:“哦,男人至死是少年。”
江舒:“......”
兩人站在路口處,司機趙剛把車開過來,穩穩停在祝洄身旁。祝洄原本想坐副駕的位置,但身邊的男人動作比她快,大長腿一邁,拉開車門就先上去了。
她原地愣了下。
不過她沒多想,前麵沒位置,她便往後麵去了。結果,剛上車屁股還沒坐熱,便瞥見坐前頭的江舒打開車門下去了。然後,他又從後門上來,神色自然地坐在後座的空位上,還有意無意地往祝洄這邊擠了擠。
祝洄一臉莫名其妙:“?”
江舒倒是從容,他緩緩關上車門,側身過來麵對女生疑惑的目光,平靜的語調裡透著不容拒絕的傲氣,“我坐這裡有問題?”
沒問題。
但有點病。
想跟她坐一起直說啊。
祝洄略微無語地瞥他一眼,不成想,江舒又指著他垂下去後放平的大腿,淡定自若地問她:“請問你能不能坐這裡?”
祝洄:“......”
他好怪。
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