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後,李懷遠倏然站起身來,向著遠方飛去。
……
山左蘭陵,程氏族地
停雲靄靄,時雨濛濛。
白色的紙錢在空中飄灑,引魂幡在風中獵獵作響。無數打開的黑傘在雨簾中聚散離合,身著黑衣,胸佩白花的人們如同潮水一波波祭拜吊唁。
琵琶、瑟、編鐘、二胡,樂器齊奏悼樂,在那或宏大或淒婉的曲調與慟哭裡,頭發花白的司儀用悲愴的語氣念著悼詞。
靈堂裡,擺放著各種紙紮製品,堆積著滿滿當當的白色鮮花,漆黑的棺木擺放在中央。
嗚咽哭聲中,一個靈魂離去了。
程不空身上的血汙早已被擦淨,換上了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裝。他的五官俊美如往昔,濃密的長睫投下一片陰影,神態安詳,雙手交合在身前,如同睡著了一樣。隻是臉色呈現出真正死亡的慘白,縫合的痕跡從脖頸沒入衣領,遮住所有慘案的痕跡。
他不再是那團安靜燃燒的火焰,也不再是那個充滿無限活力與希望的青年人。
他是一束夕陽的餘暉,燃儘了,在暮色西沉中,即將永恒地消失於大地。
站在吊唁人群之中,李懷遠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
“可惜啊,少年英才,就這麼沒了。”
“聽說找到的時候非常慘,遺體碎了好多塊,化妝師縫了整整一天才拚起來。”
“身魂俱滅,連保留最後一點靈暉的機會都沒有,徹底沒有來世了。”
“噓,彆在這種時候議論這個事情。”
程不空的母親,身穿黑絨旗袍,頭戴黑紗,在棺木旁邊輕輕撫摸小兒子冰冷的臉龐。
幾天的時間,就將這位堪稱毓秀的中年女人化成了蒼白的大理石雕像,她的神情冰冷麻木,眼底有稠密的血絲,頭發也白了大半。
“死亡對異能者來說並不陌生,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我一直以為他會是送我們離開的那個。”
與程不空長相有七八分相似的程不渝站在母親身旁,拳頭緊握,默默無言。
“不渝,不要忘記你父親和弟弟的敵人。X組織……這個仇,一定要報。”程母收回手,挺直腰杆,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
“是的,媽。”程不渝兩眼一酸,哽咽地回應了一句。
“至於你。”程母扭頭看向人群中的李懷遠,“我知道你不是罪魁禍首,但是不空的死不能說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李懷遠睫毛顫抖了一下,低聲道,“是我的錯。”
“既然知道錯了,就要付出代價。”程母語氣一緩,“等不空下葬了,你去他的牌位前跪七天,受五十戒鞭。這事就一筆勾銷了。”
這個代價對異能者來說不能算輕,但也絕對算不上很重。李懷遠嗯了一聲。
悼詞念完,哀樂未停。所有人的聲音都消失了,天地間好像隻剩下司儀的聲音,“闔棺,啟程——”
程不空的麵容被棺木掩蓋住。李懷遠鼻子一酸,淚水潸然而下。他徹底明白,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