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聰善於與馬溝通,對於其他動物也有相當的了解,他查看了巨型腿骨後,皺眉道:「崔大人,這骨頭有幾分像動物又有幾分像人類,但看其風化的程度應該已經有了幾百年時間以上。」
龍輝點頭道:「在這裡的一切東西都有著上百年以上的曆史,我們繼續前進,注意濃霧中的變化。」
苦海輕聲道:「崔校尉,有些不妥。」
龍輝點頭道:「此處雖是傀山之底,但陰氣隱而不發,似乎被什麼困住,難以宣泄。」
苦海點頭道:「是陣法,在這山穀周圍布滿了陣法,這些陣法環環相扣,似乎在阻止外人的進入,而這些迷霧也是陣法中的一種。」
龍輝道:「以迷霧爲界,僅僅迷惑誤導進入者,似乎還是比較溫和的陣法。」苦海道:「迷霧雖掩藏真相,但卻不無殺機,是要來犯者知難而退,如此仁慈的做法與著傀山的格局著實不符。」
龍輝道:「既然布陣者希望我們知難而退,不知大師有何高見?」
苦海笑道:「何爲真何爲假,皆在人心一念。崔校尉你說呢?」
苦海言中帶著禪法機鋒,龍輝不禁一陣苦笑,心知苦海已經認出自己就是武天龍。
王棟可聽不出兩人的機鋒,問道:「崔大人,如今吾等寸步難行,不知您可有破陣之法?」
龍輝道:「這個迷霧隻是一個外圍陣法,破之不難,但需得提防後續之招。」說罷讓衆人退後,隨即腳踏天罡步法,隻見龍輝看似漫不經心的向前踏出一步,周圍的空氣立即變得急促,彷佛掛起一陣旋風,要將這漫天迷霧儘數吹散。
任何陣法皆有陣眼,隻要認出陣眼所在,陣法便可隨手而破。
這四周迷霧與霧隱咒有異曲同工之效,龍輝瞥了一眼便認出陣眼所在,隻見他一腳便踩入陣眼,足灌真氣,強行踏破陣眼。
四周掛起了狂風,半息之間彌漫濃霧已被吹散。
濃霧散去,峽穀之全貌已然一覽無遺。
看清周圍環境,衆人都是大吃一驚。
整個峽穀寬度竟有一裡多寬,其長度延伸至黑暗之中,深不見底,最叫人吃驚的是山壁周圍竟然凋刻著無數壁畫,衆人順著山道前進,一路上壁畫的內容不斷地變化。
王棟問道:「崔大人,這些畫說的是什麼內容?」
龍輝指著一幅壁畫道:「這幅畫上麵一群人聚集在一塊,說的應該就是上古時期民智初開,人們過起了群居的生活。而第二幅人們開始建造屋子,織布農耕,運用火焰燒飯煮菜,表示人類的文明開始成型。第三幅人們被野獸攻擊,死傷無數,一些聰明的人然後開始使用武器,對抗野獸保衛家人,到後來運用陷阱捕捉野獸。第四幅畫的是人類站在中央,所有猛獸都朝人類跪拜,說明人類掌握了智慧和力量,統治了這片大地,第五幅畫本來是住在一起的人開始分家,說明隨著實力的強大,生活的富裕,人們也開始向外發展,而也是在這發展的過程,使得本來團結的人類漸漸生出芥蒂,矛盾也隨之産生。第六幅畫的是幾派人拿著武器對戰,也正是人類之間的矛盾升級和激化,說的可能是遠古時前人類最早的戰爭吧。」
龍輝看完前麵六幅圖後,朝第七幅圖看去,上邊記載的內容讓他不由大吃一驚。
第七幅壁畫上——一小群人站在戰場中央,原本對戰的幾方人馬紛紛放下了武器,這些人服飾各異,有的穿著長袍,頭戴高冠;有的身披粗衣麻布,但卻能隱隱看到衣服上太極圖桉;有的竟是禿頭或者滿頭肉髻……「這是……三教賢人?」
龍輝不禁按吃一驚,這第七幅圖描述的分明就是三教賢人聯手製止戰禍的事跡。
苦海口念佛號道:「崔校尉所言不差,太古時期,人類文明得到了充分發展,但是由於人心中的貪念和私欲作祟,以致戰禍連綿,璀璨的人類文明在烽火中已經搖搖欲墜,三教諸聖挺身而出,聯手平定戰禍。」
苦海又指向第八幅圖道:「戰禍平息後,聖人教導世人習武強身,讀書明理,煉丹修道,坐禪悟佛。」
龍輝點頭道:「平息戰火,諸聖分彆創立儒道佛三教,廣布三教教義,引導人心向善,造此大功德,三教祖師不愧聖人二字。」
苦海微微一笑,當其目光落在第九幅圖時,臉色一片深沉。
隻見第九幅壁畫竟是一幅慘烈的地獄圖,無數妖怪撲殺人畜,神州大地血流成河、屍堆如山。
壁畫中畫著無數妖魔鬼怪,其中有半狼半人的妖邪,也就是當日鐵烈變成的那種怪物,亦有蛇人,也有獨角巨人,除了這三種外,還有許多衆人未曾見過的妖怪,如長著九條尾巴的妖狐、四張翅膀的怪鷹,大如水牛的蜘蛛……總之壁畫上凋刻著千奇百怪的生物,很多都是神州異誌和萬裡山河圖未曾記載的。
龍輝等人頓時深抽一口冷氣,原來狼人、蛇人、獨角巨人在上古時期便已經存在,而且還跟其他類型的妖怪一同屠戮人間,看到這裡龍輝不禁憂心忡忡:「若這幅壁畫的記載無誤,那應該還有有許多妖物尚未出世,如果這些妖物都同時出現,世人該如何抵擋?」
再看第十幅壁畫,畫的是人類軍隊反抗妖怪大軍,雙方打得天昏地暗,傷亡慘重。
戰況十分激烈,到了第十一幅壁畫妖怪大軍多了幾路援軍,其中有骷髏、惡鬼等邪物。
最叫人不可思議的是援軍之中竟然還有人類,這些人類無不是麵目猙獰,眼神陰沉之輩,身上透著一股邪魅之氣,比起其他妖怪惡鬼尚有過之而不及。
在這諸邪聯軍攻擊下,人類軍隊幾乎全軍覆沒。
在第十三幅壁畫中,隻見三教聖人挺身而出,帶領三教弟子與軍隊共抗邪道聯軍。
畫麵的最中央便是三教聖人與三名邪魔對戰,三教聖人依舊是儒生、道士、和尚裝束,而那這三名邪魔則相貌各異,其中一名身著紫衣,相貌與常人無異,而且長相甚是俊朗,但眉宇間帶著絲絲暴戾之氣,神態甚是猖狂;第二名是一個青麵獠牙的惡鬼,一身黑布掩體,身體四周鬼魂纏繞;最後一名妖邪身材十分龐大,與他對比起來三教聖人竟不及其小腿之高度渾身布滿鱗甲,頭長三個猙獰犄角,背後生著十四對翅膀,身上伸出四條手臂,利爪如刃,身後是一條長長地蛇尾。
看到這頭巨妖,龍輝等人腦海裡不禁浮現起峽穀口的那根腿骨,難道那根腿骨便是這頭巨妖的遺骸?再往下看第十四副壁畫,三教聖人將三名妖魔打得落荒而逃,三教弟子與衆將士也將邪道聯軍打退,那三名妖魔帶著殘兵逃出中原神州,遠遁大草原之外。
衆妖魔不甘心失敗,在大草原中修建了一座龐大城池,城池中央是一座祭台,而祭台之內皆是人畜屍骸,在城池的上方浮現了一朵血紅的雲彩。
「這是……噬魂妖雲!」
龍輝恍然大悟,「原來鐵烈所用的妖雲便是傳承與上古時期的邪術。」
王棟罵道:「狗日的鐵烈,我一直罵他們不是人,原來這些雜種還真是上古妖魔的孽種,難怪如此沒人性!」
最後一幅壁畫,三教聖人率領衆弟子趕到大草原,將剩餘的妖魔儘數擊斃,更毀去噬魂妖雲,最後三教聖人運用神通大能,搬運山峰將魔城和祭台壓在山下,這座山便是現在的傀山。
看完這十五幅壁畫,衆人心中已經一片恍然,原來周子皓講的神話故事並非虛假,而是真真正正的存在,三教聖人將魔城鎮壓之後,那座祭台必定也被毀去,鐵烈興師動衆所建造的祭台難道就是爲了重新製造一朵噬魂妖雲嗎?而那座新的祭台又在何處?被三教鎮壓的魔城是否還在傀山之中?山壁的壁畫又是何人所繪?……這種種疑問不斷地圍繞在衆人心中,原來越接近真相,反而越是迷漫。
龍輝心中一直有個很大的疑問,就是這些妖怪爲何會攻擊人類,爲了與人類搶奪生存的空間?若他們出現在人類之前,爲何會等到人類發展起來才攻擊人類,難道那時候他們的實力還不夠強大嗎?要是他們出現在人類之後,那麼他們又是從何而來?爲何會有人類與他們聯手對付自己的同胞,這十五幅壁畫將上古時期的惡戰記載得甚是清楚,爲何會沒有提及這些妖魔的來曆呢?龍輝目光再掃了一遍壁畫,突然發現第九幅壁畫和第八幅壁畫之間有一很大的空隙,並不像其他壁畫那樣緊緊湊在一起。
「第八和第九幅之間應該還有一幅壁畫。」
龍輝暗吃一驚,「很明顯是被人刻意抹去了,這之間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真相?」
龍輝看了一眼那十名士兵,他們都被壁畫的內容震驚了,反觀苦海卻是一臉的泰然,似乎這上古秘史並未對他産生太大的衝擊,不知道是他禪定功夫了得,還是他早就對這一切早已知道。
王棟問道:「奇怪,崔大人您方才說這裡布有陣法,爲何走了這麼久還沒有任何異常?」
話音未落,龍輝突然打了一個停步的手勢。
衆人此刻已經通過峽穀,來到一處寬闊之地。
整個峽穀呈漏鬥型,前窄後寬,映入衆人眼前的是一個足以容納萬人的空地。
空地之內聳立著無數石像,密密麻麻的石像猶如一座石頭森林。
石像也是造型各異,有佛門的三世諸佛,有道門的九天真仙,也有儒門的百賢諸子,唯一共同之處就是這些石像都散發這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勢,叫人不敢輕易踏足其中。
龍輝道:「真正的陣法便是眼前的這些石像,王棟你們十個在此處候命,我進去一探虛實。」
王棟道:「大人,我等豈能讓你一人犯險,我們與你一同進去。」
龍輝搖頭道:「不可,若非我所料無誤,此陣必定是上古時期三教高手爲了封閉魔城所布下的陣法,威力一同非同小可,你們雖然作戰勇猛,但不諧陰陽玄法,冒然闖入陣中唯恐多增變數,而我一人入陣,即便不能闖過,也能自保。」
王棟等人聞言隻能遵守。
苦海也提出一同入陣的要求,龍輝思忖道:「這和尚乃雷鋒禪寺的弟子,想必對這些陣法也有所了解,有他同行事半功倍。」
於是也沒拒絕,點頭答應下來了。
待王棟等人撤離後,苦海道:「小僧記得鄙門典籍所記載,此陣名喚天羅聖賢封魔陣。傳說是當年三教聖賢采荒海深淵之精礦鑄石成像,再將戰死的三教弟子骨骸封入石像之內,藉三教英靈之骨氣布下此陣,而且此陣可上采烈日離丹之火,下可納十方地心之炎,可謂至剛至陽之陣法,正是傀山魔城陰邪之氣的克星。但陣法出現了一絲不諧之處,傀山深處的陰氣似乎正在蠢蠢欲動。崔校尉,若小僧沒有看錯,這陣法已經有人闖過去了。」
龍輝點頭道:「崔某也看出了些不妥之處,此陣取三教先賢之形象爲器材,集合了三教浩然之氣,更是處於傀山陰氣最弱之處,猶如釘在毒蛇身上的七寸之位,按理來說本應將傀山陰氣牢牢壓製,但我站在此處竟能感受到陣法後邊溢出的陰氣,這正說明陣法出現了瑕疵。」
苦海點頭道:「很有可能是闖陣之人發現了傀山深處的秘密,才令妖物現世,如此看來,小僧更應該入陣一探,還請崔校尉爲小僧掠陣。」
龍輝嗬嗬一笑道:「大師,此言差矣,崔某奉命前來查探,又豈能讓大師犯險呢?」
苦海嗬嗬一笑道:「崔校尉,你就饒了小僧吧。」
龍輝被這和尚弄得莫名其妙,正當疑惑之際又聽到苦海說道:「你若有個三長兩短,魏師妹鐵定要把我這顆光頭劈下來當球踢的。」
龍輝倏然啞口無言,過了好一陣子才乾笑道:「大師都知道了嗎?看來我那易容術實在是太失敗了。」
苦海笑道:「施主易容術可謂出神入化,但施主的眼神與當日的武天龍同處一撇,小僧才能僥幸認出。」
眼神?龍輝差點沒被氣死,辛辛苦苦「逃到」北疆來避難,卻因爲當日一個眼神就功虧一簣,要是這個和尚回 去向魏雪芯告密,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頭了,龍輝此刻竟泛起一絲殺人滅口的念頭。
苦海哈哈一笑道:「小僧乃是方外之人,男女之事不便插手。」
龍輝暗送一口氣,思忖道:「算你這和尚識趣。」
天羅聖賢封魔陣,龍輝與苦海在石像中穿梭,兩人精氣神皆提升到最佳狀態,凝神戒備,麵對著這太古奇陣絲毫不敢大意,但是兩人在裡邊走了好一陣子,竟未發生任何異狀,弄得二人好不納悶。
倏然,龍輝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小賊,你在這裡做什麼?」
「冰兒?」
龍輝身軀猛然一震,世上唯有楚婉冰才會叫他做小賊,也隻有她得聲音能讓自己心神鼓動。
不對!龍輝猛然回 過神來,楚婉冰絕對沒有可能在此刻出現,正想收斂心神之時,卻發現爲時已晚。
一念動,即念念動,太虛無邊,大夢無涯,請君入甕!刹那間,龍輝已然陷入一片奇異幻境。
「著道了!」
龍輝大叫不妙,無奈陣法已然發動。
龍輝隻覺得忽地足下陡空,低頭一看,竟是萬丈深淵,不由大吃一驚,想要收足,但轉念之間,身子又似騰空而起,耳邊風聲呼嘯,眼前風起雲湧,往下一看,隻見群山聳立,江河逆流,自己猶如一片輕羽,飛也似的從天落下,空中煞風襲體,徹骨生寒;寒意方生,突又立在風雪之中,四野茫茫,隻有雪舞風吟。
龍輝血冷如冰,發足狂奔,抗拒寒意,奔出不知多遠,地皮忽地震動,發出巨雷也似的悶響,刹那間,大地迸出一道裂縫,數百丈的火舌狂噴而出,熾烈無比。
龍輝汗出如雨,肝膽欲裂,正要說話,但口乾舌燥,叫不出半點聲音。
這一冷一熱,讓他幾欲發狂,忽見遠處人影晃動,急忙奔上,卻見父親站在不遠處注視著自己。
龍輝認得清楚,又驚又喜,失聲叫道:「爹!」
父親卻不理他,隻是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龍輝又哭又叫,狂追不舍,卻始終無法接近。
突然,眼前一花,父親身子瞬間破碎,龍輝隻覺得心如刀絞,一口鮮血奪口而出,悔恨之情儘斥於胸。
「嘿嘿……」
刺耳的嘲諷笑聲響起,幾道人影站在龍輝眼前,對著龍輝冷笑道:「沒用的小子,你們龍家已經被我們殺的雞犬不留……」
「昊天教!」
龍輝目如血染,滿腔悲怒化作滔天巨浪,澎湃真氣隨著雷霆之怒爆發,霎時間橫掃四方。
一聲雷霆怒,萬點血肉飛,浩蕩真元席卷十界,昊天妖人死無全屍。
卻在餘怒未消之際,乍見一人迎麵而來。
「龍家餘孽」那人冷笑道,「就待本教主讓你一家團圓吧!」
龍輝沉聲怒哼道:「昊天教主滄釋天!」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龍輝不做多說,提元運氣,率先發難。
呀——喝!長曆一聲,驚走四野惡魂。
爲討龍家血仇,龍輝憤然一掌擊向滄釋天,猶如霹靂雷霆轟,萬代河山碎。
滄釋天身爲昊天之主豈是易於之輩,麵對龍輝複仇一掌,淩然無懼,挺身相迎。
氣掌交接,龍輝隻覺得滄釋天根基雖是雄厚,但卻並無想象中那般強悍,心雖起疑,絕式仍出,瞬身交錯,使出五行真元,五行相生相克,孕化出無窮之力。
再一接觸竟將滄釋天震退十步之外。
「堂堂昊天教主就隻有這點能耐嗎?」
龍輝冷笑一聲,隨手抽出隨身軍刀,搶身再攻,爲報滿門血仇,龍輝殺意已推上巔峰,招來招往毫不留情,刀勢剛猛霸烈,儘顯霸刀之威。
隻見滄釋天抱元守一,看準刀勢,以一雙肉掌拍在刀背,反向逆施,借力打力,儘化撼天裂地之威。
龍輝隻覺得刀勁難以吐實,萬鈞之力已被卸去八成,但他臨危不亂,刀勢再變,剛猛刀術轉爲輕靈劍浪,一柄精鋼軍刀竟抖出朵朵璀璨劍花。
滄釋天猝不及防,已然深陷重重劍網,雖能頑抗但卻被劍氣劃得傷痕累累,隻要再過片刻,這昊天之主便要死在此處,龍輝大仇也將要得報。
一切皆來得太過順利,順利得讓人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