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有莞爾笑了笑:「我也不知道這些臭禿驢和姓趙的怎麼過來的!」
龍輝問道:「莫非妖族內出了內奸?」
「內奸?應該不會,娘親帶來的族人都是忠心耿耿之輩,絕不會做這種事!」楚婉冰搖頭蹙眉道,倏然眉頭一展,頓時想起一個人,「莫非是她——鷺眀鸞!沒錯,也隻有她才能夠猜出妖族的行事布局!」
龍輝奇道:「鷺眀鸞是誰?」
楚婉冰暗歎一聲無奈,隻是稍微解釋了幾句,等龍輝安心後,才仔細思量:「若真是鷺眀鸞在背後布局的話,這便能解釋娘親為什麼沒給我留下任何暗號,貿然留下暗號隻是給鷺眀鸞可趁之機……隻是娘親跟族人現在到了什麼地方呢?」龍輝若有所思地道:「既要瞞過昔日的叛徒,又要讓你這丫頭猜得到,這地方一定是你們母女都知道的,而卻不是按照妖族內部的手法布局的藏身地……」
楚婉冰忽然大悟,拍手道:「我知道啦,哎呀……」
拍手之際竟牽動傷口,痛得她齜牙咧嘴。
龍輝笑著在她腦瓜彈了一下忙,挪揄道:「傻丫頭,以後看你還敢做蠢事麼!」
楚婉冰笑嘻嘻地挽著龍輝手臂道:「小賊,咱們去找娘親吧!」
就在此時,窗外飄來一股煙熏味,楚婉冰推開窗戶一看,竟見遠處濃煙四起,顯然是失火之象,而那個方向恰好是雲香園之所在,聯想到今日的種種,楚婉冰頓時花容失色:「不妙,鷺眀鸞對漣漪姐下手啦!」
隨著武尊印璽初現穹宇台,帝都內頓時湧起一片暗流,隻見韓家在帝都的宅院外圍了不少武士,其身披細軟護甲,手臂上繡著一個趙字。
為首一人大聲喝道:「趙無量在此請戰,韓府內何人敢與我一戰!」
韓趙兩家素有間隙,前些年更因為韓紹亭之死將兩家推至對立風口,但趙家這般公然挑戰,也算是驚世駭俗。
府門轟然打開,一道高大的身影昂首踏出,正是韓家家主——韓誌。
趙無量哈哈道:「趙無量一介草夫竟也引來韓家家主親自招呼,真是何其幸也!」
韓誌怒目一掃,哼道:「你們膽子倒也不小,竟敢公然挑戰,每人給我留下一條胳膊!」
話音未落,韓誌閃電出手,掌起爪落,直取趙無量肩胛。
誰料趙無量步態沉穩,扭腰移步間,竟叫韓誌掌法落空。
趙無量哈哈一笑,順勢拍向韓誌背門,韓誌嘿嘿冷笑,竟以後背硬接。
韓誌數十年的內功修為非同小可,趙無量隻覺得打在一塊鐵板上,整根胳膊被震得血氣翻滾。
韓誌雖反震對手,但卻覺得對方掌法怪異獨特,勁力七分寒、三分熱,真氣猶如跗骨之蛆般轉入鑽入氣脈,叫他不得不分神驅趕這股真氣。
趙無量被韓誌內力震得氣血翻湧,好不難受,但輕功毫不含糊,晃動之間竟是一分為四,虛影幻化,避開韓誌雄厚的掌力。
韓誌暗自訝異,心忖道:「趙家何時出了這麼個好手,單憑這份輕功竟堪比慕容家的雲深七重影!」
四大世家中以慕容家輕功見長,韓家掌法為主,而趙家則是強在劍法,如今這個趙家子弟竟能使出如此神出鬼沒的輕功,著實不可思議。
韓誌心想:「此子武藝如此不凡,定是趙家精銳,今天他們既然送上門來,那老夫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廢了他,斷去趙老頭的羽翼!」
心動殺年,韓誌掌勢再添三分銳氣,一掌接一掌,連環發招,步步緊逼,不殺趙無量誓不罷休!掌力籠罩八方,趙無量身法頓時受限,被牢牢困住,就在韓誌即將得手時,卻見一道氣勁橫空劃過。
韓誌舉掌接掌,卻覺對方真氣比趙無量還要精純,兼之怪異奇特,竟是寒熱交替。
鑽心入骨的難受再度湧來,韓誌內息頓時一滯,掌法頓時慢了半拍,趙無量也趁機脫出其掌力範圍,保住一命。
韓誌神情一冷,怒眉橫豎,喝道:「來者何人!」
卻聞一陣清脆而又冷淡的女音響起:「對付這麼一個家奴,韓家之主竟也豁出全力,將六合掌都使出來啦!這究竟是這家奴表現太好了,還是韓家後繼無人?」
話音未落,卻見一抹倩影緩緩走來,韓誌定神一看竟是一名妙齡少女,其眉目如畫,花靨雪嫩,身段纖細婀娜,然而神情倨傲,叫人不敢輕褻。
韓誌說道:「姑娘與趙家是何關係?」
少女冷然道:「我隻是一個婢女,區區賤名不足入韓老爺玉耳。」
說話間,少女竟暗中出招,一股寒氣瞬息湧出,韓誌眉頭一抖,反手便打出一招六合掌。
隔空對招,竟是韓誌力弱一籌,寒氣襲體,眉毛立時染上一層白霜。
少女蓮足一點,身子猶如輕盈雨燕般橫掠而來,玉掌輕揮,精純的真氣中透著一股妖異綠光,韓誌隻聞到一股焦臭味兒鋪麵而來,隨即身子頓時陷入一片洪濤熱浪,幾乎將身子水分給蒸乾。
生死之餘,韓誌鼓起最後元功,六合掌悍然發招,揮手封住少女玉掌。
咚的一聲,韓誌手掌立即一片焦黑,而且還帶著酸痛瘙癢的怪異感覺——掌風有毒!韓誌臉色一沉,急忙封住手臂的幾個大穴,阻止毒氣蔓延。
「毒氣帶著火熱燒灼感,是火毒!」
韓誌畢竟是老江湖,心念浮動之下很快便冷靜下來,尋思解毒之法。
將真氣逼到太陰肺經,真氣頓時化作寒氣鎮壓體內火毒。
少女冷哼一聲,再次出招,這回 的真氣陰寒冰冷,掌風所過之處頓顯一片冰晶雪地。
韓誌祭起六合掌,雙手平平推出,將四周氣流抽納而至,宛如山洪崩塌,勢不可擋。
砰地一聲,四掌相接,韓誌隻覺得掌心處一片柔嫩細滑,少女獨有的體香隨風飄至,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驚豔,便感臟腑一陣劇痛,又冷又熱——先是肺臟一片冰寒,鼻子噴出寒霜凍氣;接著便是心口陣陣火熱,口角溢出灼熱白煙。
倏聞少女一聲冷笑:「韓家六合掌不過爾爾!」
話音方落,掌力再吐三分,韓誌猛地一聲慘呼,朝天仰吐一口鮮血,頹然倒地。
少女妙目朝大門上的門牌瞥去,嘴角輕輕揚起,玉手一揮,隻聽啪的一聲,整個牌匾頓時化作飛灰。
身負內傷的韓誌頓時怒火攻心,連吐幾口黑血,一歪頭便昏死過去。
趙無量哈哈大笑:「韓家掌舵已敗,韓家今日武林除名也!」
少女冷冷地掃了一眼,趙無量隻覺得遍體生寒,吞了吞口水道:「瀟瀟姑娘還有何吩咐?」
瀟瀟嬌哼一聲:「沒有,隻是提醒你彆得意忘形!」
趙無量唯唯諾諾地道:「屬下明白。」
瀟瀟擺了擺衣袖道:「剩下的事情你知道怎麼做了!」
「是,小人定會辦妥,絕不讓大小姐失望!」
趙無量恭敬地道。
瀟瀟微微點頭,輕擺雲袖,示意他趕緊動手。
趙無量喝道:「來啊,把韓老兒吊到樹上,叫天下武林也瞧瞧這個韓大當家的風采!」
三名趙家武士得令後便朝昏死過去的韓誌走來,就在他們要動手之際,卻見一道紅光閃過,未及反應,三名武士胸口便各自被拍上一掌,留下一個焦黑的掌印。
火勁入體,三名武士腑臟儘數化作灰燼,慘死當場。
隻見一名身著絳衣的美貌少婦負手而立,擋在韓誌跟前,柳眉含煞地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來韓家撒野!」
瀟瀟眯著清秀的眼睛道:「韓少夫人,韓趙兩家早已結仇,今日吾等特來尋仇有何奇怪!」
崔蝶玉容一寒,眼中綻出濃烈殺氣,纖白玉手撮指成刀,隔空便是一招玄冰刀。
寒冽刀氣劈頭而至,一口氣便將六名趙家武士攔腰斬斷。
瀟瀟見狀,手捏蘭花指,指尖凝成一道寒冰劍煞,有股說不出的妖異冷媚,隻見她玉指輕點,冰髓劍煞悍然劈上玄冰刀氣。
咚的一聲,刀劍齊斷,冰屑落了滿地。
崔蝶喝道:「賤婢,再接一掌!」
隻見她掌心生火,熾烈火勁猛然吐出,正是火雲掌。
瀟瀟出手還擊,對著崔蝶的火雲掌毫不示弱,啪啪地就跟她對掌比鬥。
崔蝶隻覺得這少女掌勁獨特詭異,雖是火性真氣,但卻帶著幾分歹毒氣息,勁氣之中又有幾分熟悉的翠綠,腦海中倏然浮現出昔日之景——當初她與龍輝、楚婉冰、白翎羽在船艙裡胡天胡帝,曾見過楚婉冰用這種火焰點燃一根蠟燭,之後便是春情亢奮的一幕……崔蝶雖是心有疑惑,但卻不影響她出招,火雲掌與玄冰刀輪番交替而出,冰火齊動,掌刀揮灑,那個名叫瀟瀟的少女冷然迎戰,眼中卻是露出幾分亢奮的戰意。
鬥了數十招後,瀟瀟眼神一斂,身子向後一退,蓮足猛然頓地,方圓五尺立即一片震動,隨後一掌擊出。
崔蝶嬌叱一聲,祭起火雲掌也拍了上去。
咚的一聲,崔蝶隻感到對方勁力雄沉,任她如何使勁皆是難進分寸,這個嬌俏少女猶如高山磐石般,牢不可破。
瀟瀟忽然嬌喝一聲,內力宛如山洪暴發,勢若拔山,崔蝶的火勁頓時被吹散,她整個人也被震得連退十餘步。
首戰失利,崔蝶並未氣餒,將冰火二氣聚集融合,貫通周身武脈,霎時傷痛頓減,功體十足。
瀟瀟淡淡一笑,朝趙無量擺了擺手道:「撤!」
趙無量嗯了一聲,帶著剩下的武士火速退去,而瀟瀟則親自斷後,使得崔蝶不敢輕舉妄動。
待眾人退走後,瀟瀟淡笑道:「崔大小姐果真巾幗不讓須眉,小妹先行彆過,希望來日還有機會向崔小姐討教一番!」
她之所不說韓夫人,而是稱呼崔小姐,便有幾分羞辱韓家的意思——堂堂韓家竟然一個外姓女人出頭,真是虛有其表。
看著對方離去崔蝶並未追擊,除了忌憚對方武功外,還擔憂韓誌傷情。
崔蝶試著查探韓誌傷勢,誰料把她嚇得花容失色,驚叫道:「來人,快把老爺扶進屋去。」
一群仆人趕緊圍過來把韓誌抬到屋裡,崔蝶緊隨其後又命人將韓誌扶著坐起來,她便盤膝坐在公爹身後,雙掌抵在其背門,緩緩輸過真氣,助韓誌推宮過血。
韓誌臟腑已經被冰火毒氣給侵蝕,崔蝶先以烈火真氣溶解冰髓寒毒,隨後再以寒冰真氣壓住淬火熱毒,崔蝶是豁出一身元功才吊住韓誌一條殘命。
韓誌嘩啦一聲吐出一口黑血,血一落地,便見異象。
那口黑血有半數是冒著滾燙煙霧,而有一半則是落地結冰,由此可見這兩股真氣是何等霸道。
崔蝶收回 真氣,不住吐納呼吸調理自身內元,然而卻感甚為吃力,這兩股真氣不但深厚,而且還極為怪異,竟像毒蟲般寄生在人體的臟腑內,為了驅散這兩股真氣她是耗力不少。
韓誌悠悠轉醒,崔蝶急忙問道:「公公,你感覺如何?」
韓誌發出陣陣淒涼的慘笑:「想我韓某人縱橫半生,到頭來竟輸給了個黃毛丫頭,連門牌都被仇家打碎……我愧對韓家列祖列宗!」
崔蝶驚道:「公公,切莫動氣,靜心休養便可,一切交予兒媳打理!」
韓誌淒然歎氣道:「小蝶,這些年來你對咱們韓家是儘心儘力……是咱們對不起你,以後你便不要再管這些瑣事了!」
崔蝶道:「公公您說的是什麼話,小蝶既然嫁入韓家便是韓家一份子,這一切都是應該的。」
韓誌歎道:「你一個婦道人家背負得這般重擔,倒也不容易,我隻恨自己無能,把什麼事情都壓在你身上。今日之事很快便會傳遍江湖,韓家注定威名掃地,那些心懷不軌之輩定會趁此對付韓家,小蝶你也不要留下來了,快回 崔家吧……」
崔蝶咬牙道:「公公切莫灰心,將此事交給兒媳處理,我定會保全韓家!」
韓誌怒喝一聲:「走,我叫你走,你沒聽到麼!」
崔蝶搖頭道:「請恕兒媳不能從命!」
韓誌倏然變臉,大聲喝道:「來人,筆墨伺候!」
仆人將筆墨紙張送來,韓誌顫抖地在宣紙上寫下休書二字,崔蝶霎時臉色大變,急忙跪下磕頭道:「公公,還請收回 成命!」
韓誌奮筆疾書將休書寫完,把筆一甩,哼道:「老夫今日便代子休妻,從今往後,崔蝶你便不再是韓家之人,速速離去吧!」
崔蝶倏然垂淚,接過休書,咬唇道:「妾身知曉,韓老爺保重!」
韓誌朝她微微一笑,吐出最後一口濁氣,頹然倒下,再無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