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樓菩薩再起菩提金身,硬接冰刀之鋒銳,隻見冰刀削在他身上立即被佛光震碎,化作縷縷寒氣。
龍輝一招失利卻不氣餒,反而嘴角處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這一笑直叫璃樓菩薩汗毛倒豎。
烈陽玄陰,元丹冰輪輪番施展,寒熱二氣交纏凝聚在璃樓菩薩周身,這便是龍輝要尋找菩提金身破綻的契機,因為菩提金身與混元道胎不同,後者是以雙流之氣護體傷敵,破解之法則是截斷雙流剛柔氣的運轉,而菩提金身乃是一口佛元所化,可謂是一氣貫通,骨肉金剛,所以並不存在氣流空隙,猶如一塊鐵板剛牆,刀槍不入。
龍輝之所以施展烈陽玄陰兩大神通,便是要借著冷熱交替之理,減弱菩提金身的堅韌,就猶如遭到一冷一熱的金鐵一樣,脆性大增,很容易截斷,這個做法就像當年崔蝶以冰火二氣對付荒海蛟龍一樣。
菩提金身雖不是金鐵之流,但在這冷熱交替的環境下也出現了幾分氣弱之態,龍輝窺準時機,掌發雷霆之威,牽引九天雷罡,是霹靂篇的初式——雷動九霄,電驚十地!隻見龍輝拳如奔雷,勁氣霸道,雷拳劈頭劈腦地便朝璃樓菩薩打去。
璃樓菩薩提足一口真氣,將菩提金身推至巔峰,再使出佛界絕學——如來千燈手,隻見璃樓菩薩化作千手如來,層層疊疊的佛掌揮手而出,就像是是築起了一堵高牆,將雷拳擋在身前十步之外。
雷拳霸道剛烈,璃樓菩薩接招之後也覺得手臂酸麻,金身震蕩,幾欲吐血。
雷拳難奏奇效,龍輝隨即變招,隻見他五指一伸,手心朝地,抽吸十地電煞,宛如遊龍走蛇般的電流發出嘰嘰的響聲,朝著璃樓菩薩撲去,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不斷地鑽入璃樓菩薩的氣脈。
璃樓菩薩隻覺得這股陰柔電勁著實難纏,他渾身酥麻刺痛,內息不禁一滯,再加上外圍的雷罡氣勁,正在橫衝直撞,先是陰陽交融,冷熱交替,隨後再來個內外夾擊,電閃雷鳴,菩提金身再難支持,應聲而破!菩提金身堪稱不敗金身,普天之下唯有劍聖銳劍可破,但楚無缺當日的方法也是拚命之法,豁命提升內元,增強劍氣,在一瞬間內生出比天佛更強的功力,再配合快速的身法和招式,輔以精巧聰慧的布局,才將菩提金身給攻破,但這種做法卻是先傷己後傷人,極端之路,就算取勝也是功體大損。
然而龍輝憑著天下物性的變化,以冷熱交替之法,內外夾攻之力,將此佛界金身打破,顯得舉重若輕,從容不迫,這份天賦和機敏堪稱舉世罕見。
已經突圍而去的於秀婷也不由得回 首翹望,看到龍輝舉重若輕地瓦解菩提金身,芳心不禁驚愕不已:「當初奈何橋上,無缺豁儘全力也破不了的混元道胎,被這小子三招兩式就擊碎了,如今菩提金身在他眼前竟也像紙糊一般。」
璃樓菩薩今年方三十有五,早在十年前就已經達成先天之境,隻是醉心武道才默默無聞,等牟尼菩薩圓寂後他才登上四大菩薩之位。
雖說是佛門弟子,但他對武道十分癡迷,更加執念勝敗之數,曾數度與天佛交手,但因為同門輩分之顧忌,兩人都未分出勝負,如今入世本想展露鋒芒,誰料卻遇上龍輝這麼個煞星,幾下子就把菩提金身給打破了,叫他又驚又惱。
初戰受挫,璃樓菩薩怒上眉梢,提元出招,一掌大梵聖印便反擊打來,龍輝哼地冷笑道:「金身已破,氣息不順,居然還敢強行出手——找死!」
話音未落,龍輝招行疾馳,步伐飄渺,雙手飛速絞磨化勁,身形三分,隻見龍輝從璃樓菩薩身邊劃過,便將大梵聖印之無疆掌力消解無形,這正是論武決之——以疾破猛。
前半式乃是化解敵手招式,而後半手便是趁勢反擊,隻看龍輝頭也不回 ,就在璃樓菩薩身後猛地一蹬腿,正好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將他踢得向前撲倒。
大悲菩薩和須彌勒菩薩急忙上前助陣,兩人各發一掌將龍輝的後續攻擊截下,也替璃樓菩薩換得一絲喘息的機會。
龍輝冷哼一聲,雙手左右開弓,五指一張,神速般將兩人氣門拿住,將這兩大菩薩硬生生提了起來,大喝一聲:「給我滾!」
兩名菩薩就被他拋了出去,咕咚一下摔了個滿地葫蘆,顏麵大失。
這時一直遊走在外的韋馱菩薩忽然高喝道:「武僧開陣,擒下狂徒!」
得到法旨,院內武僧紛紛持棍封界,將龍輝牢牢困住。
龍輝緩緩闔眼,倏然氣壓變得尤為凝重,眾武僧隻覺得手中棍棒不住發抖,幾欲掙脫他們的控製。
龍輝猛然開眼,瞳孔綻放奇芒,四周兵刃亦隨之呼應,嗖嗖地分彆脫手,竟飛往半空,這正是比劍心通神更勝一籌的——萬世兵魄。
龍輝哈哈一笑,手掌一揮,千棍隨心而動朝著眾武僧劈頭劈腦地打了過來,隻聞一片哀叫響起,眾武僧被自己的棍棒打得落花流水,抱頭鼠遁。
韋馱菩薩大喝道:「狂徒住手!」
他縱身躍起,朝著龍輝便是一掌,龍輝不讓反手還擊,隻聽轟隆一聲,兩人掌力相擊,震得四方沙塵彌漫,卻見韋馱菩薩猶如斷線風箏般朝後飛退。
雖然一招製敵,龍輝卻是心生疑惑,這韋馱菩薩掌力看似綿弱,但卻是隱而不吐,有股悠長的真氣沉寂在後,龍輝一掌根本就沒給他造成太大的傷害。
「這個假和尚似乎有幾分本事,但為何要裝得如此不堪一擊呢?」
龍輝心中起疑,然而身後卻傳來一股洪濤般的氣壓,不用回 頭便知是璃樓菩薩行功完畢,再度祭起菩提金身。
隻見璃樓菩薩渾身綻放金華佛光,赫赫佛威籠罩四方,更添佛相莊嚴。
龍輝哼哼冷笑:「我能破你一回 菩提金身,就能再破第二回 !」
璃樓菩薩麵色一沉,淡然道:「施主武藝高絕,那貧僧便再來獻醜一回 !」
隻見他掌勢翻湧,聖光大作,隻見蓮瓣開闔,現出十三品相,竟是——十三蓮華!龍輝神色頓時一凝,這和尚竟然也修成與天佛一樣的佛界聖功,著實叫他驚愕不已,但也讓龍輝對佛界產生了極大的警惕——明明有此等高手,酆都大戰卻未露一麵,誰曉得這些禿驢在打什麼主意。
龍輝淩然無懼,麵色從容地道:「妙哉,想不到在下竟有幸一會這佛門至高聖功——十三蓮華!」
說話間,五行陰陽凝聚全身,嚴神以待。
璃樓菩薩搖頭道:「十三蓮華雖是不世神通,但貧僧也並非一成不變地照搬聖功之法,吾曾以五年時間將十三蓮華推演成另外一套武學,今日還是首次施展,失禮之處,還望施主多多包涵!」
龍輝眉頭一揚,笑道:「原來是菩薩自創之絕學,不知是何罕世神通?」
璃樓菩薩道:「神通二字不敢當,貧僧此套武功名為卍法諸天滅!」
龍輝眯眼冷視,昂首道:「好個卍法諸天滅,龍某再次領教菩薩之威!」
璃樓菩薩含笑而立,發簪被一股無形之力震碎,一頭雪白銀發無風而動,其身上蓮花氣勁緩緩轉變,隻見蓮瓣飄灑,化作卍字佛印,璃樓菩薩神情莊嚴,猶如合身天地之間,變成一尊俯視諸天萬界,冷看世間生滅的菩薩巨佛。
雙方激戰已經趨於白熱化,卻在不遠處的樹上閃過一道身影,猶如蛇蟲爬行,在黑暗中隱匿而行,過了片刻那道身影趁著眾人激戰之際悄悄離開了祥雲寺。
身影急速夜奔,左右穿梭,潛入一座豪華宅院之內,宅院門匾刻著裴府二字。
進入庭院,人影進入一間屋子內,屋內麋香彌漫,絲紗飄渺,床榻上覆蓋著牡丹繡花被,絲滑若水的綢布上還遺留著淡淡的芬芳,似乎方才還有一名絕代佳人正在床上做海棠春睡。
人影掀開被子,在床板上敲了一下,立即出現了一道暗門,那人嗖地一下便鑽了進去。
透過暗道,一直來到地窖深處,眼前景色豁然開朗,華光流彩,定神一看牆壁上竟是鑲嵌著許多可鬥大的夜明珠,明亮的珠光將密室映得猶如白晝,隻見這間密室大得不可思議,足足有五十餘丈大小,而地麵卻非石板或者是木質,而是粼粼的水麵,這哪是什麼密室,分明就是一個巨大的水池,珠光的映照在水麵上,仿佛有千萬顆珍珠散落在池底。
水池上搭建著許多石橋,這些橋皆是以名貴花崗岩雕砌而成的,形態微躬,橋麵鋪就著各種各樣的鵝卵石,踩在上邊有種十分愜意的感覺。
這些石橋縱橫交錯,但卻都朝著一個方向彙聚而去——池心處的一尊涼亭。
涼亭紅磚綠瓦,勾欄玉雕,外掛輕薄絲紗,隱隱可見有人端坐在其中,再配上四周華貴的珠光,叫人生出一種與世隔絕的美感。
倏然陣陣血腥味飄來,水池忽然生出陣陣暗流,隻見橋麵上有十幾個人急匆匆地行走,一直來到涼亭外才止步,他們每人手裡提著一個木桶,桶內竟是血淋淋的鮮肉,這些人的出現無疑是焚情煮鶴,大煞風景,在這晶瑩透亮的地下水池硬生生添了一記敗筆。
倏然,亭子內傳來一個悅耳的女聲,又將人的思緒拉回 到當初美好的意境中:「瀟瀟,你回 來了麼?」
那道從密室進來的人影應道:「師父,徒兒回 來了!」
那女子溫柔地說道:「快快過來,讓為師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瀟瀟輕點臻首,抬起蓮足走上石橋,掀開絲紗,隻見一抹麗色端坐其中,清秀而又豔麗的俏臉上掛著幾分滿意的笑容,婀娜豐腴的嬌軀散發著淡淡清香,正是鷺眀鸞。
瀟瀟行禮道:「徒兒拜見師尊。」
鷺眀鸞朝她仔細打量了一番,莞爾道:「不錯,潛入祥雲寺卻又能全身而退,你的補天訣看來也練到家了。」
瀟瀟行禮道:「除了師尊教導有方,也算是徒兒有幾分運氣。」
鷺眀鸞柳眉輕挑問道:「何來運氣之說?」
瀟瀟道:「今夜天劍穀主於秀婷和那個龍輝為了尋找魏雪芯,從而聯手挑了整個祥雲寺,將那些禿驢的目光都吸引過去,徒兒才能輕鬆脫身。」
鷺眀鸞臉色微微一沉,繼續說道:「四大菩薩武功如何?」
瀟瀟道:「須彌勒和大悲內功雖高,但始終未突破先天之境,而璃樓菩薩已達先天之境,功力深不可測,但那個龍輝卻能處處壓他一頭,打起來遊刃有餘,此人更是值得師尊注意。至於那個韋馱菩薩一直都是出工不出力,似乎另有盤算,對於此人徒兒看不透!」
頓了頓後,瀟瀟又說道:「徒兒不敢靠的太近,一直在遠處觀望,但我看到那個韋馱菩薩朝我藏身之處瞥了一眼,我當時就知道行蹤暴露了,所以就撤退了,說的也奇怪,這個韋馱菩薩竟然毫不動聲色,任由我離開。」
鷺眀鸞微微頷首,玉指輕輕地在桌子上敲了幾下,淡淡地說道:「喂魚。」
那些漢子從桶裡拿出一塊塊的鮮肉朝水池丟下,頓時池水一陣翻騰,數十條巨碩魚影瘋狂遊來,竟是一群鯊魚。
鷺眀鸞朱唇勾笑道:「瀟瀟,這些鯊魚可是餓了好些日子了。」
瀟瀟嗯地點點頭道:「確實如此,就像三教內某些人一樣,一直死死地盯著教主寶座。」
鷺眀鸞水晶般的眼眸朝水底瞥去,歎道:「是啊,隻要有人丟下那麼幾塊鮮肉,這些餓鯊就會爭個頭破血流。」
瀟瀟朝水底望去,隻見這些餓鯊為了搶食有限的鮮肉竟同類相殘,打得池水一陣翻騰,更是血流不止。
瀟瀟忽然開口問道:「師父,既然皇甫武吉拋下武尊印璽,但也僅僅引動正道之間的爭奪,像昊天教、魔界還有妖族都隱身暗處,完全可以伺機而動,我們又該如何應付?」
鷺眀鸞伸出素手遙指水池的一角,笑道:「瀟瀟,你可看到那邊有什麼?」
瀟瀟美目凝視,開口道:「是三條鯊魚,它們好像是在等這邊的鯊魚鬥個筋疲力儘,再出來收拾殘局。」
鷺眀鸞素手一揚,發出一股柔勁將一個木桶朝角落丟去,更為濃鬱的血腥味頓時從角落裡冒出來,引得其他鯊魚蜂擁而來,那三條想獨善其身的鯊魚頓時陷入一片圍殺羅網之中。
鷺眀鸞道:「天下雖大,但也隻是一個水池,洛清妍在高明也隻是水中的魚兒,再怎麼跳也跳不出這個水池。她若打著獨善其身,坐山觀虎鬥的心思,那我便禍水東引,把她逼出來。」
瀟瀟蹙眉道:「依照師尊的意思,洛清妍是毫無選擇了?」
鷺眀鸞搖頭道:「不,她還有一條路可選,那便是把水攪得更加渾濁……」
鷺眀鸞話音未落,卻見水中鮮血迷茫,不少鯊魚的屍體浮了上來,將水底都掩蓋住了,忽然一條黑影猛地竄出,咬住一名喂魚的漢子,將他拖入水裡,用鋼刀般的牙齒將其撕碎。
鷺眀鸞柳眉一抖,說道:「鯊魚把水攪渾便可夠迷惑岸上的喂魚人,從而施展雷霆一擊,將岸上的人拖下水吃掉。」
忽然,嘩啦水響,那條鯊魚再度竄出,朝著涼亭內的鷺眀鸞撲來。
鷺眀鸞垂目淡笑道:「但要是岸上的人實力足夠強,那麼鯊魚再怎麼蹦跳也隻是一條魚!」
巧笑嫣然間,七色神光綻放而出,將整個水池照得七彩琉璃,美不勝收,光華之中唯見血肉橫飛,一條數百斤的巨鯊顯然已經化作一灘血肉!水裡的鯊魚又蜂擁而上,爭食屍骸,水底再度打成一片,到了最後終歸平靜,唯有一條傷痕累累的鯊魚在苟活殘喘。
鷺眀鸞笑了笑道:「好了,隻剩最後一條了,可以抓起來給裴老爺做魚翅了。」
瀟瀟奇道:「師父什麼是血鯊翅?」
鷺眀鸞溫柔的笑道:「傻丫頭,你來了玉京這麼久還不知道什麼是血鯊翅嗎?」
瀟瀟罕見地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吐舌道:「人家確實不懂嘛,師父便告訴瀟瀟嘛!」
鷺眀鸞莞爾道:「血鯊翅是玉京的達官貴人最喜歡的一道菜,在他們看來鯊魚經過一輪廝殺搏鬥後,全身精血便會凝聚在魚翅上,這種魚翅的味道最為鮮美,所以有達官貴人便在建造一個鯊池,將鯊魚圈養起來,等到了一定的時候便讓鯊魚自相殘殺,剩下的最後一條便可用來做成血鯊翅。這其中道理就像是獵人追趕麋鹿,讓鹿血湧到鹿角後再殺死麋鹿,割下鹿角製成鹿茸。」
看著大漢們用鉤槍殺死最後那條鯊魚,鷺眀鸞輕笑道:「瀟瀟,你說誰是最後的鯊魚,而誰又是吃著血鯊翅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