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冰見這兩個活寶鬥嘴鬥上癮了,嬌嗔道:「還不快閉嘴,誤了吉時,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龍輝對這個嬌俏小悍婦是又驚又怕,被她一吼頓時不敢吱聲,魏劍鳴也知道楚婉冰的來頭,論資排輩她也算是自己的大姐,此刻哪敢不從她的心意,趕緊帶著龍輝朝山頂走去。
靈州境內,聳立著一座綿長的山脈,當地人稱之為淩夏山,此刻山下兵馬齊備,正是來自京師的禦林軍。
山頂之上,隻見兩道人影迎著山風而立,正是晉王和侯翔宇。
晉王朝山下了望了一圈,指著前方的空地道:「師尊,此地較為遼闊,不如就在此設下擂台吧。」
侯翔宇搖頭道:「殿下,此事萬萬不可,擂台一事不可草率。」
晉王莞爾道:「父皇給小王的聖旨便是要我在此建造擂台,藉此分出武林至尊!」
侯翔宇蹙眉道:「皇上可曾讓宣旨大太監向殿下宣讀聖旨?」
晉王搖頭道:「沒有,父皇隻是派人送來一道密旨。」
侯翔宇又問道:「那皇上可曾詔令天下,要在靈州擺擂台?」
晉王搖頭道:「這倒也沒有,父皇隻是命我將武尊印璽護送道靈州罷了。」
侯翔宇道:「那就對了,皇上此舉既有擾亂三教之意,亦有考究殿下功夫的意圖。」
晉王奇道:「這是何解?」
侯翔宇道:「當初皇上當眾宣布要將九五璧打造的武尊印璽賜給武林,但他卻沒有明確說要給何人、何派,更沒說要擺下擂台。」
晉王奇道:「那父皇的密旨又是為何?」
侯翔宇歎道:「皇上若真宣布讓各派爭奪印璽,分出高低,難免不會落人口實,得到一個奸雄暴君的稱號,所以皇上才暗中給殿下一道密旨,這道密旨中也打了一個啞謎。」
晉王奇道:「啞謎?小王不知這其中深意,還請師父賜教。」
侯翔宇道:「皇上的本意便是讓殿下擺擂台引發武林糾紛,從而削弱三教對皇權的影響力,但皇上卻以密旨的形式將此戰略意圖告之殿下,便是不希望將此意圖明顯表露出來。密旨,密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隱形的旨意,皇上就是要讓殿下擺下一個隱匿的擂台,既引來武林爭鬥,又不讓皇上名聲受損。」
晉王深吸一口冷氣,歎道:「原來父皇是在暗中考究我的功夫,若不是師父提點,恐怕我皇儲之路變得更加嚴峻。」
侯翔宇笑道:「此刻也不算晚,隻要殿下小心應對,定能讓皇上刮目相看,他日榮登大寶也不是什麼難事。」
晉王問道:「這隱匿擂台又該如何擺呢,還望師尊指點。」
侯翔宇道:「殿下隻要在山頂建造一座祭台,以此供奉武尊印璽,然後便下山去,這段時間什麼話也不說,就這樣地把武尊印璽放置在祭台上。」
晉王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隻要將武尊印璽恣意放置,就相當成了無主之物,那些武林高手便會過來搶奪,到時候各門各派的矛盾便會激化,一座擂台就無形中出現了,師尊之計謀果真是神鬼難測!」
晉王話音未落,倏感邪氛魔氣籠罩而至,一道詭異身影從密林中踏出,即便此刻豔陽高照,但晉王依舊感到渾身湧起一股刺骨寒意。
一雙眼冷望眾生湮滅,一口刀滌儘世間汙穢,一對足踏出萬刹血途,一個人背負千秋罪愆。
「陰謀奸詐,亂世禍胎,罪不可赦,唯有——殺!」
冷傲陰沉的聲音響起,血紅刀氣隔空劈來,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裂土碎石。
晉王豁出全力,祭起大羅金闕,將功力催至二十八重天,在身前築起一道氣牆,硬擋血紅刀氣。
轟隆一聲,氣牆崩碎,晉王口吐鮮血,手掌更是被刀氣劈出一道深深的刀痕,幾乎兩掌齊斷。
煙塵彌漫中,隻見一名僧人拖刀而來,冷目凝殺,牢牢鎖定晉王命門。
侯翔宇臉色一沉,怒上眉梢,暗罵道:「罪佛愆僧,這個瘋和尚竟來壞我大事,真是豈有此理!」
愆僧一步一穩,猶如奪命死神,緩緩朝晉王逼近,侯翔宇大喝道:「有刺客,快來保護殿下!」
隨行的禦林軍衝了過來,將晉王擋在身後。
愆僧冷哼一聲,掄刀進逼,刀光所過之處,禦林軍無不授首,命喪祭刀。
侯翔宇趁著禦林軍拖住愆僧之際,扶著晉王朝山下奔去,山下駐紮著五千禦林軍,隻要到了山下愆僧就無法行凶了。
兩人才跑了兩百多步,忽感身後殺氣席卷,正是死神逼命,方才斷後的禦林軍已然儘數倒下,被愆僧殺了個精光。
侯翔宇心念一橫,將晉王朝前推去,自己則轉身朝愆僧奔跑過去。
晉王大驚道:「師父,快快回 來,不要過去!」
侯翔宇大喝道:「殿下快走,我來拖住這個魔僧!」
愆僧鼻息一哼,說道:「你詭計最多,罪業最重,便讓愆僧渡你過彼岸。」
隻見血刀一揮朝著侯翔宇頭顱劈去,侯翔宇眼中閃過一絲冷傲鎮靜,似乎並不將這一刀放在眼裡,但隨後眼角餘光朝後方掃去,看到晉王還留在原地,於是將眼中的那份沉穩孤傲收斂。
刀鋒掃落,侯翔宇使了個懶驢打滾,朝後倒去,咕咚咕咚地滾了出去,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但總算躲過愆僧這一刀。
愆僧眼神緊緊鎖定侯翔宇,心裡忽然泛起一絲熟悉的感覺,刀勢也隨之一頓,沒有及時追上侯翔宇和晉王,使兩人暫時避開一劫。
也就在這短暫的時分,一股沛然道氣從天而降,隻見一名背負木匣的道人踏雲而來,淩空一掌掃向愆僧,將晉王師徒救出死局。
掌力澎湃,後勁雄沉,愆僧不得不舉掌接招,兩股真氣撞擊產生驚天巨爆,方圓五丈之內草木儘摧,徒留滿地瘡痍。
晉王將侯翔宇扶起來,喜道:「師父,是元鼎真人,我們師徒命不該絕啊!」元鼎真人手中正提著一個血淋淋的包裹,昂首立在晉王跟前,與愆僧僵持對持。
晉王笑道:「真人來得正是時候,救命之恩,小王沒齒難忘!」
元鼎真人歎道:「早知道會在淩夏山遇上這個佛界罪愆,貧道就不用這麼辛苦跑去焱州,又這麼辛苦闖進魔界。」
侯翔宇微微一愣,眼中露出幾分驚愕,問道:「真人為何要冒險闖魔界?」
元鼎真人笑道:「晉王對貧道如此禮遇,吾怎能不有所表示?故而到魔界去斬殺幾隻魔頭,以其首級作為貧道之投名狀!」
說罷手腕一抖,包裹立即散開,一個血淋淋的首級咕咚一下滾到了晉王和侯翔宇麵前,正是元魔五君中的黃土魔君壢坾。
晉王歎道:「道長真是好手段,小王歎服矣!」
侯翔宇望著地上的首級,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但隨後有恢複平靜,附和道:「真人之修為貫徹天地,驚駭鬼神也!」
元鼎真人笑道:「兩位過獎了,早知道這個瘋和尚在淩夏山,貧道便直接來這兒算了,斬下這個罪佛,豈不是更好的投名狀!」
麵對元鼎真人的挑釁,愆僧冷靜如常,魔佛之力交融,澎湃真元透體而出,反壓元鼎一頭。
元鼎拂塵一揮,背後木匣倏然開闔,登時兼天烈焰烽火燒,動地朱陽熾浪騰,絕世神刀開封出鞘!侯翔宇讚道:「傳聞道宗之內有一口絕世神刀,與白虹刖同列道鋒雙器,看來今日侯某是有幸得見了!」
元鼎真人單手握刀,凝聚一身高絕修為,霎時道刃綻放丹霞奇光,儘逐魔氛邪氣,愆僧微微一愣,淡淡地道:「原來是道宗神兵,烆陽烽!」
元鼎真人笑道:「然也,既然識得此刀,還不授首伏誅?」
說話間,道元入刀,蕩蕩立神威,愆僧不讓,魔能彙血刀,霎時道魔爭輝,不分勝負。
愆僧率先揮刀進逼,禪孽魔經悍然上手,一招血輪天葬直取道者命脈。
元鼎沉穩異常,刀勢渾然一轉,化出綿綿刀網,以柔製剛,瓦解愆僧刀勁。
刀鋒揮灑,頓時魔與道,血與火交織出一聲撼天狂爆,隻見雙器互擊,映照出一片刺眼光線。
交手瞬間,雙方各自訝異,隻覺對手根基高絕雄沉,實乃罕見敵手。
元鼎凝目數息,道刃回 轉,渾厚烈火燃元而起,正是先天絕卦之離日丹火,火性卦象彙入至陽刀器,威能倍添。
愆僧冷笑一聲,祭起魔佛梵火,同樣的火性刀氣相互交纏,再掀戰局新高峰。
刀鋒互擊,崩碎四方,兩人兵刃搏殺之際,拳腳同樣毫不含糊,愆僧使一招魔相佛印,元鼎便回 敬真武神通拳;元鼎凝聚混元道胎,愆僧則祭起世尊孽體,兩人攻守互易,鬥得山河失色,日月無光。
鬥得正酣,卻聞天際響起一聲佛號,霎時金華泄地,佛光大熾,隻見一名白發僧人駕臨淩夏山,反手便是一記怒濤佛掌。
「佛界罪愆,償業來!」
出手之人竟是璃樓菩薩,一式大梵聖印強勢壓境,元鼎哈哈一笑,配合璃樓菩薩之掌力連環出刀,隻看刀光畫卦象,震雷、巽風兩大卦決相繼撲向愆僧。
愆僧手中佛珠一卷,箍住刀柄,再晃動佛珠,血刀便猶如化成一口長鞭,柔韌刁鑽,飛舞盤旋之下,先斬碎佛印聖氣,再削解風雷卦象。
以一敵二,愆僧雖力守不失,然而臟腑也受到震撼,臉色一陣慘白,顯然已是身負內傷。
元鼎真人窺準機會,閃身逼近愆僧,揮刀直劈罪佛首級,誰知愆僧反應迅速,一步搶入元鼎中宮,肩膀一抖,猛地撞向元鼎氣門。
元鼎隻覺得氣息一陣停滯,刀勢也慢了三分,愆僧趁勢後退,躲開道者神鋒。
璃樓菩薩怒喝道:「罪孽,本座看你能逃到哪去!」
說話間便是一掌轟出,愆僧凝聚佛魔之力,以世尊孽體硬撼此掌,堪比菩提金身的護身絕學使得璃樓菩薩無功而返!「璃樓,我來助你!」
就在璃樓被震退之際,一抹素白道衣殺入戰圈,隻見一名白發白眉的英偉道人猛地一揮拂塵,沛然罡氣朝著愆僧掃去。
愆僧再以世尊孽體硬擋對手殺招,然而拂塵至柔,道氣剛烈,在剛柔彙聚的絕式之下,世尊孽體竟也出現不支疲態。
白發道人拂塵擺動,狠狠地抽在愆僧身上,打得愆僧進退兩難,先是元鼎真人的卦象真氣,再到璃樓菩薩的佛掌聖功,此刻又經受剛柔元功,世尊孽體儼然到了崩碎的極限。
既然受不住,愆僧索性散去護身氣罩,畢全功於一擊,揮手斬出阿鼻受刑,地獄無悔的刀氣直取白發道人胸腔。
白發道者拂塵朝背後一卷,猛地抽出寶劍,隻見一道璀璨劍芒綻放而現,蓋世名劍再現紅塵,正是昔時昆侖子之佩劍——白虹刖!白發道者正是淨塵,當日他將璃樓菩薩勸走後,便朝靈州趕去,來到淩夏山竟有撞到璃樓菩薩,兩人乾脆就結伴而行,到山頂一探虛實。
隻看見白虹刖橫空出世,當的一聲架住血刀,隨即道魔真氣悍然對轟,兩人各自後撤數步,然而愆僧連戰三人,真元有所耗損,此刻多退了三步。
這明顯的劣勢勾起元鼎真人之殺意,隻看他刀鋒運化,化出層層水浪刀氣,正是一招坎月冰水,正所謂水至柔而又極剛,這坎卦刀招將水象之精華發揮得淋漓儘致,將愆僧的氣勢打壓下去。
淨塵冷眉一挑,劍鋒再動,正是離日丹火,火焰劍氣配合水卦刀勢攻向愆僧,隻見水火交融,刀劍齊施,愆僧雖奮力封住道宗的兩口神兵,避免了銳鋒加身之劫,卻難逃內力入體之苦。
愆僧再度失利,連退數步才穩住身形,然而口鼻已經溢出鮮血,受傷之後,愆僧竟現出癲狂之態,不顧傷體,強行運功提元,佛魔真元彙成強烈氣旋,銳利罡氣割體生痛。
璃樓菩薩喝道:「修要猖狂,且看本座如何收你!」
說話間,翻掌運招,佛耀恢弘照大千,一尊怒佛法相淩空浮現,看其架勢不誅魔僧,不斷罪業是決不罷休。
與此同時,淨塵、元鼎同時讚招,刀劍凝氣,真元爆發,與璃樓菩薩隔空呼應,這三人雖然不知各自立場,但卻打定決心要斷去這三教最大的恥辱。
一佛雙道誓斬異端,迷途罪僧欲開血途,雙方功體瞬間逼上極限,下一刻便是生死為注,性命相搏。
倏然天際乍現八翼鸞雀,七彩奇光映照而下,三道沛然掌力分彆襲向璃樓、淨塵和元鼎,掌力雖不足傷及這三大高手,但也大亂了他們聚氣的過程,使得招不成招,式不像式,難以形成合圍之局。
愆僧窺準機會,趁勢撤走,化光飛離戰場,也就在此時,天空的光彩隨之散離,再也不見八翼鸞雀之芳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