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刀兵逼宮(2 / 2)

龍魂俠影 admin 16445 字 2024-04-26

禦林軍的兩員將領得令,帶著兩百勾槍手站在河岸邊,嚴陣以待。

果然不出片刻,河中忽然冒起一支百餘人的水鬼兵,卻被兩百勾槍手逮了正著,連勾帶戳,殺了個精光。

兵鋒未動,將心先行,兩軍對壘,既是士兵的血勇碰撞,亦是將帥心思的較量,齊王看出仇白飛乃外來之將,很難指揮禦林軍,所以作戰主力便隻有他從江南帶來的本部兵馬,但這支兵馬隻是將那些在江南作亂的昊天教弟子押解上京,人數不會太多,一定會以偷襲斬首為主。

另外而江南軍最擅長水戰,故而齊王命人守住河岸,果然打了仇白飛一個灰頭土臉。

對麵陣中,仇白飛以五百江南軍為主,收攏敗陣的禦林軍,組成一支七千人的兵馬,隔岸相望,看著自己的水鬼隊被齊王殲滅,心中又驚又怒,暗忖道:「好厲害的小鬼,既然算到本將的作戰計劃。」

「仇卿,你可有把握拿下齊王?」

耳邊忽然傳來皇甫武吉的聲音,仇白飛拱手行禮道:「回 稟皇上,微臣本部兵馬太少,而且又未曾指揮過禦林軍,磨合不足,要拿下齊王恐怕有些難度。」

皇甫武吉讓龍輝拖住齊王,自己與王公公立即從地道撤出,之後,他撕下一片衣布,咬破手指寫了一封血書,命王公公傳給仇白飛。

仇白飛接到血書後,立即調集本部兵馬,率眾殺入皇城勤王。

皇甫武吉歎了一聲,眼神複雜地望著對岸,淡淡地道:「仇卿你儘力而為吧,朕準你放手去做,是生是死便看這逆子的造化了!」

這句話就等同給仇白飛吃了一個定心丸。

仇白飛下令道:「禦林軍左營聽令,爾等立即去將紫微宮周圍的橋梁毀掉!」他這個方案便是要隔絕紫微宮,困住齊王,拖上十天半月的,敵方自然軍心換散,不戰而潰。

他有繼續下達第二個命令:「立即命令神火營調來五口大炮,給我輪番轟擊叛軍!」

反正皇帝放下權力,仇白飛行事再無顧忌,一切軍令皆以取勝為優先。

禦林軍左營共計五百將士,分彆朝著紫微宮的五道橋梁衝去,每個士兵各持火把刀斧,隻要毀掉橋梁,那麼齊王一乾人等便成了甕中之鱉,再用火炮一炸還怕贏不了嗎?就在此時,紫微宮各道橋梁殺聲震天,竟是齊王率眾突圍。

隻看叛軍之中一騎絕塵,齊王英姿颯爽,神駒馳騁,持槍突圍,人馬合一,鋒芒畢露,方圓十步之內竟無一合之將。

受到主帥勇武感召,眾軍奮勇殺敵,五千兵馬分為五路突圍,每一路皆是以一千對一百,以十圍一,再加上背水一戰,人人勢若餓虎,禦林軍左營那是敵手,一個照麵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五路叛軍衝出紫微宮後,重新彙合,排成一個三角尖錐的陣勢,朝著仇白飛等人殺去。

雖有七千人馬,但是有大半人是沒有武器的,再加上江南軍同禦林軍毫無默契,仇白飛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任他再怎麼用兵如神,也無法挽回 敗局,瞬間便被齊王衝散陣型。

仇白飛氣憤難平,又收攏殘兵,命令各部人馬在皇宮內外設防,在每一條出路處布下伏兵。

可惜齊王對皇宮十分熟悉,就算閉著眼睛也能走出去,他率軍衝擊突圍,當到了地勢寬闊之地,他便以三花破敵陣強攻,若是遇上地勢狹險之處,先由弑神火槍在外圍亂射一番,打亂伏兵部署,待進入險地路口時又讓弓弩手先亂射一輪,壓下伏兵勢頭,到了中端之時再讓槍兵投擲標槍,徹底擊潰伏兵。

齊王勢如破竹,一路高歌猛進,皇宮守軍難撼其纓,不消片刻便殺到外圍宮牆,隻需衝過這最後一扇門,便可以突圍而出。

雖然隻有五千人馬,但齊王自信以自己的能力和威望,定可召集昔日舊部,重新組建一支勁旅,逐鹿天下。

倏然,宮門前出現一道人影,攔路擋關,情況極為詭異,齊王生怕有詐,勒令全軍止步,靜觀其變。

待看清楚那人麵貌時,齊王身子不由一僵,渾身冷汗直冒,那人不是彆人正是皇甫武吉。

隻見他平靜地站在宮門之前,目光波瀾不驚地望著兒子,一言不發。

雖說起兵造反,可是齊王心中仍對父親敬畏三分,此時再見,膽氣不禁怯了七分。

皇甫武吉並未穿著龍袍,而是披了一件禦林軍的甲胄,除非是認識他的人,否則絕對沒人會想到此人便是當今聖上。

皇甫武吉嘴唇抿動,並未發出任何聲音,而是以傳音入密的方法跟齊王交談:「能夠突圍至此,你果然是朕的兒子中最為優秀的一個。但要想衝出皇宮,那便踏著朕之屍首過去。」

齊王臉色一陣鐵青,雙眼朝著四周掃視,尋找伏兵的蹤影。

皇甫武吉傳音笑道:「錚兒,何必慌張呢?禦林軍已經被你打散了,父皇哪還有什麼兵力布置伏兵,你若不放心便讓手下到周圍巡視一圈。」

齊王沉吟片刻,召來左右,令其先行探路,過了片刻左右回 報,前方一切正常。

皇甫武吉道:「如何,相信父皇說的話了嗎?」

齊王用唇語道:「立即讓路,我不想殺你!」

皇甫武吉回 音道:「父皇已經說過了,你想過去,便要弑父殺君,若不然,朕定會在你通過的一瞬間取你性命!對於父皇的武功,你也是清楚的,你好好衡量吧!」

齊王渾身一陣哆嗦,大喝一聲:「火槍手出列,瞄準——」

手持弑神火槍的士兵從陣後衝出,整齊列隊,槍口一致對準皇甫武吉,知曉齊王一聲令下,便將他打成篩子。

可是齊王的喉嚨就像是被堵住一般,這個射字遲遲出不出口,額頭也滲出冷汗來。

父子兩就這樣互相對視,僵持了足有一刻鐘,皇甫武吉哼道:「你不是想登基稱皇嗎?身居九五就得擯棄一切多餘情感,凡是阻礙帝尊皇權者一律鏟除,你今日若無法弑父,你這輩子都彆想做上龍椅!」

齊王猛地一咬牙關,猛地舉起右手,隻要把手甩下,便是射擊的命令,可是舉在半空的右手仿佛是無數條看不見的絲線給纏住了,動彈不得,遲遲不能落下。

就在這時,遠方傳來嘈雜的聲音,齊王心裡明白,後方乃仇白飛的追兵,而前麵則是駐紮宮外的禦林軍,自己若再不下決定,等這前後形成合圍,那便插翅難飛。

皇甫武吉冷哼道:「朕再給你十息時間,十息過後,朕便向你的士兵公開身份,到時候你也知道後果!」

齊王心頭狂跳,他自知皇甫武吉現出真實身份會有什麼影響,這些士兵雖然受到自己號召而聚集,但畢竟還是大恒子民,對於皇上仍是敬畏五分,若皇甫武吉現出真身,士氣定然會受到大大的打擊,到了那個時候,便隻有兩條路可選,一就是強行弑君,斷絕一切後路;第二便是棄兵投降,乖乖束手就擒。

一息,兩息……八息,齊王天人交加,高舉在半空的手不住顫抖,肌肉也開始僵硬。

九息——十息!皇甫武吉眼神一斂,內元催生,氣勁透體而發,猛地將甲胄震碎,露出裡邊金光閃閃的帝尊龍袍,喝道:「朕乃當今天子,亂臣賊子還不束手就擒!」

帝尊雄風籠罩全場,九五餘威猶存,眾叛軍膽氣頓時一怯,氣勢被硬生生削了三分,隻聽皇甫武吉繼續說道:「朕隻擒首犯,其餘人等隻要放下兵器投降,絕不追究爾等謀逆造反之罪!」

軟硬兼施,叛軍氣勢一而再,再而衰,原本拚命死戰的決心已然軟化。

時機一再錯失,齊王已無突圍的可能,此刻追兵的腳步越來越近,而前方亦有一支五千餘人的軍馬堵路,領軍者正是本應告老還鄉,但卻是臨危受命,率軍平亂的鐵如山。

前有鐵如山,後又仇白飛,齊王心知大勢已去,長歎一聲:「放下武器吧,皇上會寬恕你們的!」

原本齊王的軍令猶豫不決,緊接著便是皇甫武吉出現,最後又陷入前後無路的困境,叛軍再無鬥誌,聽到齊王命令後紛紛丟下兵器,舉手投降。

齊王丟掉長槍,翻身下馬,苦笑道:「不孝子皇甫錚無顏再見列祖列宗,唯有以死謝罪!」

說罷反手拔出佩劍,橫削頸脖,便要自刎當場。

危機關頭,金光閃動,齊王寶劍難進分寸,硬生生地停在了脖子前半尺之處,然而劍鋒上卻是一抹觸目驚心的鮮血。

父皇?齊王大吃一驚,阻止自己自刎的人竟是皇甫武吉,隻見他空手入白刃,強行握住劍鋒,手掌已經被劃破,鮮血汨汨而出,順著手腕流淌而下,濡紅了龍袍的袖子。

齊王驚愕之餘,皇甫武吉反手便是一記耳光,將齊王打暈過去。

不知道昏了多久,齊王終於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身處牢房之中,四周巨岩剛硬如鐵,除了牢門之外,便隻有頂端開了一個窗口,但窗口也是用手臂粗細的寒鐵拴住,在牢房牆壁四周鑲著粗大的鐵索鋼鉤,這些事專門用來扣住琵琶骨的,隻要琵琶骨一扣,任你武功再高也得變成廢人。

齊王認出此地的來曆——天牢最深層,森羅絕域!犯了謀反之罪,被打入天牢也是理所應當,可是為何不鎖住我的琵琶骨,難道就不怕我逃跑嗎?齊王極為不解,他此事身手依舊敏捷,體內真氣流轉如初。

就在此時,牢門緩緩打開,隻見皇甫武吉走了進來,左手包著繃帶,臉上無怒無喜。

齊王暗歎一聲,跪倒謝罪道:「不孝子拜見父皇!」

皇甫武吉冷哼道:「你也知道自己不孝嗎?為何在起兵前不好好想一想,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齊王麵若死灰地道:「父皇息怒,逆子不孝,既然已成事實,我無話可說,隻求一死以謝天下!」

皇甫武吉反手又是一個耳光,像是發怒的獅子般,指著他罵道:「死死,你這蠢貨,就知道死!你知不知道你辜負了朕,你辜負了朕對你的期望啊!」

說著對齊王拳打腳踢,仿佛在宣泄著心中怒火。

齊王不敢還手,默默地忍受下來。

打了片刻,皇甫武吉氣似乎消了一些,道:「方才你為何不下令開槍?」

齊王微微一愣,歎道:「兒臣下不了手!」

皇甫武吉發出一陣冷笑,說道:「下不了手,你居然還敢學人家造反?你知不知道要坐著九五之尊就得狠下心來!你知不知道,你方才若是真的下令,朕不但不會恨你,還能安心上路,因為朕看到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可惜,你還是過不了這情字!」

齊王垂頭苦笑,無言以對。

皇甫武吉呆呆地望了他片刻,眼睛不知為何濕潤了幾分,嘴唇微微抿動,也不知說些什麼。

父子兩再度沉默以對,良久,皇甫武吉深吸了一口氣,率先打破沉默:「錚兒,或許父皇前半身來做錯了!」

齊王聞之一怔。

皇甫武吉又道:「父皇自以為皇者君臨,多餘的感情隻會誤人誤事,束手束腳,正所謂天道無情,天道無私,皇帝以天子自居,便想行天之事,統率大地,可惜到頭來卻發現自己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並非這高高在上的蒼天。當初父皇若能留情幾分,白妃不必死,你母後也無今日慘劇,而你也不會鋌而走險……說到底這都是父皇的錯!」

「父皇……」

齊王猛地抬起頭來,眼中已是淚水迷蒙。

皇甫武吉歎道:「父皇今日因為真氣失控險些沒命,整個人都在昏死沉睡,也許就是這麼生死關上走一趟,讓朕看到了許多以前沒注意到的東西……也想了許多,究竟這些年來,朕的為君之道是否正確?冷血狠絕,殺伐無情當真可以承載祖宗基業嗎?」

齊王聞言也陷入一片沉默。

皇甫武吉苦笑道:「或許單憑這法子是行不通的,這帝皇之術時候換個方法了。」

「錚兒,你母後之死乃是翎羽之所為,你卻還能放下仇恨,分清是非曲直,可見你心胸寬廣。麵對仇白飛的連番圍剿,你仍能沉著應對,抓準時機突圍而去,說明你臨危不亂,果斷抉擇;最後,你麵對父皇仍能念及父子之情,白白喪失逃生之極,說明你心懷仁義,此間種種,或許你比父皇更合適做這個龍椅!」

皇甫武吉一字一句地說道,語氣平淡,卻是掀起驚濤駭浪。

齊王先是大吃一驚,隨即又露出苦澀笑容:「多謝父皇諒解,可惜兒臣起兵作亂,就算不死也得貶為庶人。」

皇甫武吉淡淡一笑,從袖子中掏出一卷鑲金卷軸,遞給齊王道:「你先看看這個再說。」

展開卷軸,朱砂墨痕,字字清晰,齊王不由得大吃一驚,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憂。

皇甫武吉道:「你且收著這份密旨,上麵朕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起兵造反不過是與朕合演的苦肉計,為的便是製造混亂假象,引出昊天教的亂黨奸賊!」

齊王頓時熱淚盈眶,跪謝皇恩,哭道:「兒臣如此不孝,父皇還這般待我,兒臣實在無顏以對,唯有粉身碎骨以報父皇恩情!」

皇甫武吉道:「粉身碎骨倒不必,你隻需待朕歸天後,好好經營這份祖業江山。」

齊王道:「父皇龍體安康,定會長命百歲!」

皇甫武吉歎道:「誰都想長生不老,可惜人命終有儘,父皇今日真氣紊亂,強行衝擊了體內臟腑,已經造成暗傷,隻怕時日不多。」

齊王嗓子一陣乾澀,卻是說不出話來,唯有眼淚不住地在眶內打滾。

皇甫武吉繼續說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錚兒你不可隨便流淚!你給朕聽好了,滄釋天十有八九會在祭祖大典那天動手,那一日便是朕將他一網打儘的時機,而這段時間裡,你就委屈一點,呆在天牢裡。這兒是森羅絕域,沒有朕的旨意,誰也進不來,你在這裡很安全,不用擔心滄釋天暗算。等祭祖大典結束後,朕便放你出來,你要記住一點,登基之後,對於三族和三教,你不必像父皇一樣給他們施壓,隻要他們沒有威脅到江山,你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們互相爭鬥,至於其他的政策你看著辦吧,父皇也不必絮言。」

耳邊這句句話語,既想慈父的叮囑,又似父子訣彆前的遺言,齊王隻感到胸口一陣火熱,淚水再也控製不住,滑落臉龐。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