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喜道:「偷天換日之計成功了,這一掌值得了。」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局,先是孔孟哄騙靳紫衣去沐浴,讓他將令牌放在一旁,然後再由螣姬借著毒煙掩護,驅使毒蛇來個以假換真,緊接著便是靳紫衣要急著追殺雙妖,也就無暇分辨令牌真偽。
孟軻拿起令牌,扶著孔丘立即離去。
雨卷樓前,紫氣會佛光,厲掌鬥戒刀,隻看苦海揮刀進逼,尹方犀袖風卸銳,一攻一守,互呈威能。
雖然隻是掩護,但有一個儒門先天給自己喂招,苦海小心把握難得機會,儘情施展所學,尹方犀謹遵長輩風範,出招之中猶留三分餘地,一時間難分高下。
又鬥了十餘個回 合,尹方犀說道:「佛者禪心通,神刀除魔意,尹某已略知一二,便以此招收官吧!」
苦海點頭稱是。
尹方犀提元運氣,推出一記厲掌,紫氣化作一道火舌吐來。
苦海凝神以待,掄刀護身,使了個羅漢封刀決,卸去紫火炎氣,但根基不足,還是連退數步。
尹方犀並未使出全力,故而苦海隻是感到一陣氣悶,並無受傷。
他收刀入鞘,行禮答謝道:「多謝前輩賜教!」
尹方犀含笑道:「佛者根基不俗,尹某也獲益不少,如今夜色已深,不如在我雨卷樓歇息一宿」苦海謝禮道:「多謝樓主盛情,小僧卻之不恭。」
尹方犀笑了笑,命令弟子來招呼苦海,就在此時,遠處奔來一夥人影。
尹方犀瞥了一眼,認出帶頭之人,蹙眉道:「張鶴,你來我雨卷樓有何要事?」
那名帶頭儒者正是靳紫衣的入室弟子,他急切地道:「尹師伯,弟子接到家師傳令,說妖孽攻打雨卷樓,著我迅速來援。」
尹方犀蹙眉道:「胡說八道,那有什麼妖孽攻打,張鶴你究竟是聽誰說的。」張鶴有些委屈地道:「是師伯的大弟子,李雲師兄告訴弟子的,而且還帶來了師父的雲漢令。」
尹方犀回 頭叫道:「李雲,你出來!」
一名年約二十三四的男子走了出來,正是李雲,他麵帶詫異地道:「張師弟,我一直都呆在師父身邊,根本就沒去過雲漢院,更沒有拿靳師叔的令牌。」
張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從懷裡掏出一枚古樸令符,正是雲漢令。
尹方犀蹙眉道:「你且拿來予我瞧瞧。」
張鶴將令牌奉上,尹方犀握在手中掂了掂,覺得重量無誤,然後又仔細查看,發覺花紋雕刻也是難辨真假,於是紫陽玄功,左手灌入紫陽真氣,右手淩空畫字,這正是儒門令牌的一種特性,專門用來防範他人偽造。
隻要將紫陽玄功灌入牌內,然後淩空寫出「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八個字,若是真品便會浮現出這八個字符,要是偽造的什麼都不會出現。
尹方犀憤然將令牌丟下,哼道:「張鶴,你被人騙了!」
張鶴大吃一驚,喃喃道:「那麼剛才的李雲是……」
尹方犀道:「狐族有套萬變幻元術,你剛才所見之人定是狐妖偽裝的,你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
就在此時雲漢院方向燃起赤紅火光,濃濃硝煙衝上雲霄,十裡之外也能清晰可見,張鶴麵若死灰,跺足道:「糟了,雲漢院危矣!」
尹方犀道:「不用慌,你師父就在明智宛看書,我馬上派人通知他。」
尹方犀立即命人去請靳紫衣,熟料弟子竟回 報道:「靳師叔他……他去追殺兩個妖女,現在也不知在何處!」
張鶴聽後麵若死灰,咕咚一下跪倒在地,磕頭道:「尹師伯,求你救救雲漢院吧!」
尹方犀急忙將他扶起,說道:「師侄莫慌,師伯定不會坐視妖孽逞凶。」
他立即下令道:「李雲,你馬上封閉雨卷樓,嚴守各路哨崗,除非是看到為師手持雨卷令來叫門,否則一律不予理睬。」
他這番做法便是要防止妖族再玩一次以假亂真的把戲,也杜絕了調虎離山的詭計。
苦海道:「小僧願與樓主一同前往。」
尹方犀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佛者武藝不俗,能仗義援手,也省了尹某不少功夫,那便有勞了!」
吩咐下去後,他領著張鶴等人趕到雲漢院,熟料卻未見有任何打鬥的跡象,而火光也是在外邊燃起的,在火光四周圍滿了雲漢院的弟子,中間有一個邋遢男子正用大火烤著一隻野豬,豬肉上流淌出金黃色的油脂,香噴噴的肉味流溢在四周,叫人不禁垂涎三尺。
尹方犀看得奇怪,便命人召來一名弟子詢問,那個弟子說道:「回 稟師伯,剛才這瘋漢拖住一頭野豬來這裡點火烤肉,我們出來驅趕,但卻被他的真氣給蕩開,我們一時間不敢妄動就把他圍住,等師父回 來主持大局,如今師伯來了,還請師伯知識。」
尹方犀點了點頭,狠狠地盯著那個邋遢男子。
隻見他隨手撕下一塊燒肉放在嘴裡,嚼了幾口,用拿起酒葫蘆咕咕地喝了幾口烈酒,然後哈了一聲,讚道:「吃燒肉,喝美酒,正是痛快啊!」
尹方犀沉聲道:「臭猴子,你好大的膽子,敢來侵犯雲漢院!」
袁齊天愣了愣,甚是無辜地道:「窮酸,你可彆冤枉好人,老子從頭到尾就沒碰過這破院子的一磚一瓦,我在這兒烤野豬肉,礙著你了嗎!」
尹方犀很快便冷靜下來,暗忖道:「猿猴子雖然武藝高超,但要打下雲漢院,就算妖族傾巢而出也未必能可以,按照他的性子不太可能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但他為何要故意引我過來呢……」
忽然尹方犀醒悟過來:「張鶴不可能不知道驗證令牌真偽的方法……」
想到這裡,他回 身一掌打向張鶴。
張鶴側步挪移,輕巧避開尹方犀的厲掌。
尹方犀哼道:「張鶴哪有這麼好的武功,你究竟是何人!」
「張鶴」噗嗤一笑,伸手在臉上一抹,幻光波動,露出絕美麵容,巧笑嫣然,秋波含情,正是楚婉冰。
尹方犀怒道:「臭丫頭,原來是你!」
楚婉冰咯咯笑道:「就是我嘍,尹樓主很奇怪嗎?」
尹方犀恨聲道:「張鶴呢?」
楚婉冰笑道:「尹樓主不必緊張,他正在池塘邊上睡覺呢。」
袁齊天哈哈道:「老尹,聽說你已經修成聖陽境界,老子倒想跟你過上幾招——看拳!」
元古大力赫然而發,拳力如萬馬奔騰,尹方犀不敢怠慢,祭起紫陽玄功應對。
若論灼熱陽剛首推紫陽玄功,但若論力道雄壯,當屬元古大力,甫一接觸,尹方犀力弱三分,連退數步。
楚婉冰趁勢而上,順手拔出鳳嫣劍,刺向尹方犀後背。
楚婉冰劍術根基皆是青年翹楚,尹方犀也不敢輕視,儒袍向後一卷,以柔製剛,卸開鳳嫣鋒芒。
這時袁齊天又是一拳打來,尹方犀蓄力不足,又被拳力震得數步,周圍弟子見狀立即上前助戰,熟料楚婉冰玉手一揮,撒了一包藥粉,幾名弟子頓時腿腳一軟咕咚一下倒在地上。
尹方犀怒道:「妖女使毒,大家小心!」
袁齊天哈哈道:「先顧好你自己吧!」
說話間又連出數拳,尹方犀不敢硬撼,迂回 躲避,但楚婉冰又在一側擾戰,逼得他不得不分心應對,但又給袁齊天抓住機會,欺身逼殺。
尹方犀巧力轉化,接拳之後立即後退卸勁,並未受傷,就在他後退之時,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尹師兄,我來助你!」
正是靳紫衣及時出現,他出手扶住後退的尹方犀,說道:「這夥妖孽實在欺人太甚,靳紫衣今日便於師兄並肩作戰,誓斬邪魅!」
尹方犀點頭道:「好!」
苦海忽然瞪圓雙目,拔刀劈向靳紫衣:「妖孽,休想蒙蔽貧僧!」
那靳紫衣急忙抽身後退,雖避開刀鋒,卻躲不過佛法聖光,被照得原形畢露,其真身正是一個麵容邪俊的男子——狐族長老月俊宛。
尹方犀感激地道:「多謝相助,不知佛者是如何瞧出此妖原形?」。
苦海此刻持刀跟他並肩而立,說道:「尹樓主,小僧看到此人在你身上拿走了一物!」
尹方犀臉色一變,急忙在身上摸了一下,從懷裡掏出那枚雨卷令。
這時月俊宛也拿出一枚一模一樣的令牌,笑嘻嘻地道:「窮酸,你那枚是假的,本想來個偷天換日的,誰料被這禿驢識破。」
楚婉冰說道:「月長老,你先離去,我與袁長老替你斷後!」
月俊宛應了一聲是,即可便走,此事苦海大喝道:「妖孽休走!」
說著腳踏禪步,化出一道佛光追了過去。
尹方犀心中稍定幾分,專心對付眼前強敵。
「這小和尚跟小賊混了一段時間,打起妄語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楚婉冰肚子雖然快笑翻了,但表麵依舊裝出一副嚴陣凝神的專注模樣,素手舞鳳嫣,聖劍銳鋒合並妖族神通,激出漫天劍花,大範圍的攻擊不但覆蓋了尹方犀,還逼得四周儒者難進分寸。
袁齊天哈哈笑道:「小丫頭,做得好,逼開這夥小窮酸,讓叔叔親自對付這老窮酸。」
說罷一步搶來,啪啪地連拍三掌,掌勢驚鴻無匹,將方圓氣壓都給掃蕩一空,尹方犀覺得自己仿佛墜入真空的虛無之內,胸口憋悶,有氣難喘。
論根基他雖不及袁齊天,但相差也是極小,收斂心神後,他施展儒門小巧挪移的功夫——如意幻影手,以氣轉勁,以勁化力,儘量卸開元古大力的猛勁,力保不失。
就在兩人激戰正酣時,楚婉冰劍鋒徒轉,化繁為簡,不再牽製周圍的儒家子弟,而是使了一招歸真劍訣,朝著尹方犀的右翼刺來,前有巨猿猛招,側有鳳凰火劍,尹方犀陷入雙妖掠戰圍爐之局。
他情急之下,將紫陽真氣灌入令牌之內,當做盾牌來抵擋鳳嫣劍刃。
隻聽咚的一聲,楚婉冰劍鋒難進分寸,反倒是被雄厚的真氣震退數尺。
「令牌沒被偷走,這塊是真的!」
尹方犀不禁一陣狐疑,既然令牌是真的,那麼妖狐手中的便是假的,他為何要說已經得手了呢?難道是怕沒偷到令牌而受到責罰,才故意說謊……他腦海裡瞬間閃過幾個念頭,但卻沒有一個可以說得通,忽然他想到了一個詞——打草驚蛇!「糟糕,那狐狸精是要誆我拿出令牌來驗證,然後……」
他剛剛醒悟過來,一股雄沉氣壓已經朝自己右手打來。
袁齊天趁著他分心的瞬間,連環打出三拳,正中尹方犀前臂,霸道的力量打得他臂骨欲裂,鑽心之痛讓他右臂頓感一陣無力,五指一鬆,令牌頹然落地。
與此同時一抹香風吹來,隻要妖嬈麗影閃電掠過,撈起令牌,嬌笑連連,揚長而去。
袁齊天也哈哈大笑,扛起那頭燒得油汪汪的野豬掉頭便走,臨走前還拋下一句話:「燒得這麼香,不能浪費,拿回 去下酒!」
尹方犀險些沒氣昏過去,大怒道:「快給我追,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令牌奪回 !」
儒門弟子聞言,紛紛出動,循著雙妖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尹方犀有紫陽玄功護體,手臂幸保不失,若是換了個普通高手,這條手臂早就被砸成粉碎了。
他運功鎮痛,便要繼續追趕,卻見一道人影朝這邊奔來,尹方犀看清其麵容,竟是靳紫衣。
他當下警惕地喝道:「來者何人,速速止步!」
靳紫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奇道:「尹師兄,是我呀。」
尹方犀哼道:「你說你是靳師弟,可有憑證?」
靳紫衣愣了愣,但他心機巧妙,大概猜到一些事情,心想:「那兩個妖婦潛進儒門,想來尹師兄也是遇上妖孽了,這些妖孽千變萬化,恐怕尹師兄也遭他們蒙騙過,所以才這般警惕。」
就在他沉吟之際,尹方犀無以為他心裡有鬼,不由分手,抬手便打,靳紫衣暗自叫苦,揮手應招,兩人拆了幾招後,尹方犀認出儒門武學,急忙收招,抱歉道:「靳師弟,是為兄得罪了。」
靳紫衣道:「無妨,師兄也是小心為上。」
尹方犀問道:「你雲漢院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為何到現在回 來?」
靳紫衣歎道:「說來慚愧,小弟中了那些妖孽的奸計了。」
原來靳紫衣追殺蛇狐二妖之時,發覺對方似乎有意跟自己兜圈子,而且專挑小道險路走,靳紫衣便多了個心眼,暗忖道:「以她們這樣的修為也敢來犯我儒門,著實有些古怪,正所謂妖性狡詐,這兩個妖婦故意激怒於我,背後目的恐怕不單純,要麼就是在前麵設伏,要麼就是調虎離山。」
想到這裡,他立即回 返雲漢院,恰好就遇上滿臉怒容的尹方犀。
尹方犀聽了靳紫衣的敘說後,不住苦笑,便也將方才的事情說出,當聽到令牌丟失,靳紫衣立即掏出懷中令牌,他剛才急切之下沒來得及細看,如今他立即施展秘法驗證真偽,結果卻險些讓他吐血三鬥。
靳紫衣猛地捏碎令牌,咬牙怒道:「豈有此理,這兩個妖婦!」
兩人滿麵愁容,然而這時幾個弟子扶著兩個儒生朝這邊走來,向尹方犀回 報道:「樓主,我們剛才在追捕妖孽的時候,發現孫師弟和劉師兄躺在草叢裡。」
靳紫衣看清這兩人的麵目,隻覺得兩眼一黑,一陣目眩,這兩個分明就是剛才給他獻書的弟子。
到了現在他總算將所有事情串聯在了一起,那兩個西貝貨故意向他獻上完本典籍,那三本書上一定是摸了某些藥物,讓他渾身瘙癢,並散發臭味,然後騙他沐浴更衣,最後就是那兩個妖婦潛入澡堂,對他「百般調戲」趁機來個偷天換日。
與此同時,小妖女裝扮成張鶴模樣,拿著一塊假令牌去求援,而這個時候他靳紫衣已經是去追殺那兩個妖婦,雲漢院暫時陷入無主之境,尹方犀這個時候便會出麵主持大局,趕到雲漢院支援。
接下來便是假靳紫衣故意接近尹方犀,然後拿著一塊假令牌故意宣稱偷盜得手,而尹方犀本能之下便會掏出真令牌來查看,但要驗證令牌真偽需耗費一些手腳,袁齊天跟楚婉冰在一旁虎視眈眈,尹方犀便不可能分神做這種事,而尹方犀一旦拿出令牌,那兩個妖孽就來個明刀強搶。
想到這裡,靳紫衣又有幾分疑惑,喃喃道:「按理來說,那狐狸精不可能知道師兄把令牌放在身上那個地方,而且以師兄的修為斷無可能讓人無聲無息地摸去令牌。」
尹方犀道:「是苦海和尚在一旁目睹的,若不是他揭破狐妖真身,恐怕我還要吃些苦頭。」
靳紫衣越想越是不對勁,暗忖道:「這苦海一來馬上就發生這檔子事,而且他剛揭穿妖狐麵目,狐妖就拿出一塊假令牌,然後尹師兄心切之下就掏出令牌查看……這似乎太巧合了!」
他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驚聲道:「該死,那小禿驢也是個托兒,他跟那些妖孽是一夥的!豈有此理……來人,快去把那禿驢捉回 來!」
但苦海早就借著追妖遠遁而去,這些儒家弟子哪那追得上去。
靳紫衣冷靜下來,暗暗思考這背後推手的身份;「先是投其所好,緊接著便是調虎離山,以假亂真,最後就是打草驚蛇,明刀豪奪。這一連串布計環環相扣,而最重要的便是第一環,知道我的喜好者,唯有儒家弟子!」
想到這裡,靳紫衣腦海中已然劃過兩個人的麵容——孟軻,孔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