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燒糧成功的捷報,仇白飛心頭陰霾一掃而空,按著扶手微微點頭輕笑,就在他還沒得意三刻鐘,門外傳來急促的叫聲:「報……舒城、飛流、玉川三城失守!」
仇白飛猛然一僵,臉色頓時大變,急忙起身,氣得怒罵起來:「這三城守將何在!」
親兵回 報道:「在轅門外等候!」
仇白飛怒上眉梢,喝道:「城都丟了,還敢回 來,讓他們自行了斷,省得弄臟本帥的刀!」
就在仇白飛怒氣蒸騰之時,門外傳來靳紫衣的聲音:「大帥何以如此動怒?」仇白飛壓下怒火,說道:「相爺請進,這些飯桶竟然在一夜間丟掉三城,留下來還有何用處。」
靳紫衣勸道:「大帥切莫動怒,先問清楚戰況再降罪也不遲。」
仇白飛點了點,將三城守將招了進來,詢問戰況經過,當聽到蛟龍拉船這一消息後,不由得大驚失色。
靳紫衣蹙眉道:「想不到逆賊還有此等手段,靳某實在是始料不及。」
舒城守將陳俊仰天長歎道:「末將城內共有八千人馬,竟被對方三千人給拿了下來,實在無顏再見大帥!」
說罷拔出軍刀便要抹脖自刎,靳紫衣眼明手快,一手奪過軍刀,說道:「陳將軍,勝敗乃兵家常事,更何況對方著這種戰法聞所未聞,將軍失城非戰之罪!」仇白飛哼道:「知恥而後勇,你若覺得丟臉那就把命給我留住,好好地在戰場上搶回 失地!」
陳俊長歎一聲,謝恩道:「多謝大帥,末將定然不負重托!」
仇白飛擺了擺手道:「爾等下去吧,此番失利本帥也有一定責任,罪不在你們。」
三人逃過一劫,千恩萬謝地退出帳外。
靳紫衣笑道:「大帥真乃胸襟寬廣之人。」
仇白飛歎道:「這三座城池靠近水路,所以水軍極為出色,當時龍賊調來水獸助戰,本帥便放棄了這三城的水軍,將其整編到其他營地,導致了三城防禦過於空虛,總的來說是本帥在調兵遣將方麵出了問題,不能責怪他們。」
靳紫衣道:「大帥原本的安排,這三城是和作用?」
仇白飛道:「除了舒城陸兵有些戰力外,其餘兩城實在不敢恭維,所以這三城隻是用來監視和緩衝而已。當初我武斷地認為江南地形不利騎兵作戰,就算逆賊要動手,各路城郡皆有時間準備,熟料……哎,一朝失算遺憾無邊。」
靳紫衣沉吟片刻,說道:「大帥,靳某若無猜錯,逆賊失了糧倉定會孤注一拋,把目光瞄準洛川的田地!」
仇白飛當下一愣,深吸一口氣道:「洛川亦是水城,相爺所慮絕非空穴來風,仇某是該做好準備了!」
仇白飛立即頒下軍令,江南各營在最短時間內調動起來,進入最高備戰狀態,各路營地屯兵布陣,刺欄、箭塔、弩炮齊備,軍馬兵將夜不卸甲,整個江南籠罩在一片戰雲之下。
仇白飛簡略地來了一次閱兵,眉頭緊蹙,因為此番調兵過於緊急,匆忙之下僅調集了五萬人。
靳紫衣看出他的擔憂,說道:「大帥不必憂心,那些逆賊受了偷襲想來也不敢全力施為,此次大戰不會超過三萬人。」
仇白飛道:「逆賊兵馬雖然精銳,但我軍依城而守再加上人數的優勢,也不怕他們,隻是那些妖類多有異術,不得不防。」
靳紫衣笑道:「妖類雖詭,但我儒家亦有天地正氣,對付那些妖邪之事便交給靳某吧。」
黎明破曉,高昂龍吟自從霄漢,仇白飛全身神經頓時緊繃,立即登上城頭觀望。
迎著旭日朝陽隻見遠方的水麵翻湧,許多艘碩大戰艦破浪而來,蛟龍拉船,猙獰的蛟首昂在水麵,眼珠閃爍著銳利凶光。
江南兵何曾見過此等凶物,未戰已怯三分,靳紫衣見狀,揚聲高喝道:「不用怕,這些孽畜隻能在水中逞能,不必害怕!」
蘊含紫陽正氣的話語宛若警示洪鐘,敲入每一個士兵心坎,春風融雪,平靜心緒。
龍輝登上盤龍號高台,凝視著前方城池,仰天發出一聲衝霄龍吟,四周蛟龍隨之附和,強大的聲波便是洛川城牆也被震得顫抖。
「仇大帥,你燒了金陵的良田,今天龍某便來借你洛川土地種點東西!」
龍輝哈哈笑道,他大肆宣揚田地被燒之事,反倒令得敵軍起了忌憚之意,仇白飛眼神一斂,心知龍輝是要故意刺激下屬拚死決戰,隻許勝不許敗。
仇白飛下令道:「朱丹林,你從第一水師營挑選一千人守住岸邊,以水師弩炮阻撓敵軍登岸。」
朱丹林恭敬接令,末了靳紫衣又說道:「大帥,靳某希望能派三百名儒家子弟協助朱將軍。」
仇白飛點頭應允,然後又命令:「陳俊,你失了舒城,今日本帥便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陳俊出列道:「末將誓死殺敵,請大帥吩咐!」
仇白飛道:「本帥命你率領本部剩餘的兵馬從左翼策動,一旦敵人登岸立即掩殺過去,亂其陣腳。」
水師營弩炮本是在船艦之上,如今龍輝水師強盛,便拆解下來裝上輪子以作陸戰使用,朱丹林率領水師兵推著弩炮搶占岸邊有利位置,就等龍輝的將士搶灘登岸便先來一通激射,削弱敵人。
盤龍號之上,龍輝昂首傲立帥台,在其身後分彆列著白翎羽、玉無痕、風望塵、石洪、嶽彪,除此之外尚有儒佛兩教的年輕俊傑,孟軻、孔丘、苦海、接引、準提,而淩霄等人因為要固守剛奪取的城池,故而不參與此戰。
飛流、舒城、玉川三城各派七千兵馬把守,而此番作戰龍輝又拉出了兩萬大軍,鎮守金陵的兵力不到一萬,所以洛清妍等高手必須留在城內鎮守,金陵有四個城門,鷺眀鸞、宗逸逍、袁齊天、於秀婷各負責東南西北一門,而洛清妍則需坐鎮帥府,指揮調配,至於璃樓菩薩和淨塵道人因為某種原因並未準時來到金陵。
龍輝著旗兵打出旗語命令炮台開啟,數十尊火炮探出黑洞洞的炮口,與此同時其他護衛艦也開啟炮台,隻聽一聲令下,百炮齊鳴,宛若火雷轟擊,朝著岸口射來。
百炮逼命,水師營中的儒家弟子再展神通,隻看他們每人推來一架戰車,催動真氣,開啟機關,戰車立即發出晶瑩彩光,築成一堵牢不可破的防線擋住九成火炮,但剩餘一成僅僅炸毀五六架弩炮。
龍輝臉色一沉,奇道:「那是何物,竟能阻擋我軍炮火?」
孟軻道:「此物名曰鎮邪車,乃是用流光精礦打造,與四維鎮邪界的運作原理相似,都是防禦法寶。」
孔丘道:「這鎮邪車想必是出自禦壇執事慧宇之手。」
話音未落,隻見敵陣中露出一個熟悉人影,龍輝一眼便認出他來,那人便是當日在他和孔岫麵前駕馭焚油車的慧宇。
慧宇指揮弟子推動鎮邪車,替弩炮兵鑄造防線,隻見異彩流光閃爍不定,看似虛無縹緲,卻是牢不可破。
孟軻朗聲道:「慧宇師兄,可還認得我孟子輿?」
慧宇瞪著他道:「孟軻,你這卑鄙小人,枉費教主對你悉心栽培,居然墮落到跟逆賊為伍,我慧宇沒有你這樣的同門!」
孟軻露出一絲苦笑,正要反駁,卻聽到對方陣中響起優雅清悅的琴聲,江南軍士兵聽到琴音後神色大定,原本對蛟龍的恐懼也一掃而空。
孟軻說道:「可是樂凝師姐芳架光臨?」
人群之中響起一聲無奈輕歎,柔美倩影抱琴而出,風姿儒雅,一身盛裝華服,不似橫兵對壘,倒似踏青閨秀。
孟軻苦笑道:「想不到竟是在這般情況下同師姐相見。」
樂凝幽幽道:「子輿,事情發展到這般地步,實在非我所願意見到。」
孟軻道:「師姐,辯解說辭子輿不願多講,相信清者自清,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樂凝垂目搖頭,咬了咬唇說道:「子輿,師姐已經排下天罡元琴陣,你還是退兵吧。」
孟軻表情不禁一僵,龍輝好奇詢問道:「子輿兄,這天罡元琴陣是何來頭,竟讓你這般為難。」
孟軻道:「此乃儒門樂部獨門陣法,由六六三十名內功深厚而有精通樂理之人組成,而且皆是未嘗男女之事的純潔之體,以元陽元陰之氣配合彈奏樂曲,樂曲彙聚成陣,即可以音波防禦,亦能攻擊,最要命的是音波暗含天罡之數,變化莫測,其中最大的玄機便是能起到輔助作用,隻要樂師姐的琴聲不停,在其音波覆蓋下的將士體力便會源源不絕,更能治傷止痛。」
孔丘補充了一句:「隻要人沒死,就能繼續作戰。最煩人的還是這個陣是一個活陣,陣眼可以隨著樂凝師姐等人的氣息流轉而變化,難以捉摸。」
龍輝掃了一眼岸上防線,隻見兩邊側翼各有兩千人馬正在聚集,看來要登岸並非易事,再加上弩炮陳列,即便能夠上岸,士兵損傷也會極為慘重。
白翎羽也道:「隻要靠近河岸士兵便會全麵暴露在弩炮之下,恐怕沒有打到洛川就損失過半。」
那邊城頭,靳紫衣笑道:「龍將軍,為何不見妖後娘娘和我那位宗師兄?」
他故意將宗逸逍和洛清妍提到一塊,便是提醒那些樂凝等一些跟孟軻交好的弟子——孟軻等人與妖族勾結弑君造反,亦是警告他們莫要留手,而且還有更深一層意思,便是吃準龍輝這邊要守護金陵不能全力壓境。
龍輝見對方看出己的戰略,當下冷笑道:「靳丞相,在下奉勸你一句,彆裝模作樣,小心被雷劈!」
靳紫衣莞爾道:「嗬嗬,靳某便在此等著見證將軍兵威,希望莫要讓靳某失望!」
龍輝喝道:「如你所願!」
說罷抬手向天射出一道令箭,不過片刻天際忽見百餘黑影壓境而來,正是傲鳥助陣。
龍輝大聲道:「陸飛,給我把那些弩炮給炸了!」
領頭的正是當初同龍輝出征煞域的妖將陸飛,上回 炸掉閻王世子的血池他居功至偉,如今帶著族人展翅翱翔威勢更加不凡。
「龍主放心,屬下定當不負重托!」
陸飛長鳴一聲,率領部下朝江岸的弩炮飛去,他們都帶著裂空子,準備飛到弩炮上空投彈將其炸毀。
熟料變故再生,隻見洛川城內飄起起百餘個球狀物體,仔細一看這些球狀體皆由粗厚的牛皮製成,在牛皮下端係著一個竹籃,而竹籃內站著一個手持強弓,背負箭袋的儒門弟子。
龍輝大吃一驚,奇道:「這是何物,竟能飄到半空?」
孔丘苦笑道:「這些都是數壇設計的懸空球,在牛皮下端裝有一個機關,內藏灼烈火性礦石,隻需幾兩便可產生熱力,而熱力膨脹便可將牛皮撐鼓從而將籃子和人帶上天空。」
說到這裡,天上又展開另一番激戰,陸飛身先士卒,展翅撲向敵人,要以利爪將牛皮撕破,擊落這懸空球。
熟料籃子內的儒者挽弓搭箭,嗖的便是一隻火箭射出,灼熱箭風逼得陸飛不得不暫避鋒芒,於此同時其他儒者亦同樣射出火箭,百餘隻傲鳥難以靠近弩炮,而且為了自保不得不丟下裂空子,減輕負擔與對手周旋。
孟軻訝聲道:「他們手中箭矢亦是以火性礦石打造,隻需灌入少許紫陽真氣便可點燃。而且這些弟子都是射壇精英,其箭術高明無比,隻怕傲鳥陣勢難以奏效。」
龍輝微微一愣,哭笑不得道:「莫非這般戰法是儒門當年針對妖族所排布的?」
孟軻苦笑道:「然也,當初妖族出世,傲鳥族的空襲能力震懾世人,仙師為了應對可能發生的衝突,便排演了這懸空箭陣,想不到今天成了我軍的阻力。」
龍輝沉哼一聲,心忖道:「靳紫衣果然不簡單,對我軍的各種戰法都做出了應對之策,不愧是儒門智囊之首,此番雖然稱為奇襲戰,照這樣下去恐怕會變成攻堅持久戰了。」
心念甫動,龍輝立即仰天長嘯,聞到真龍召喚,江麵再度翻騰。
倏然,江麵一分,數十道蛟龍撲上岸來,行動迅猛無匹,比起雄獅惡虎毫不遜色,弩炮兵根本來不及反應,蛟龍便已經殺到跟前,隻見其尾巴一掃,百餘架弩炮瞬間報廢。
城頭上的仇白飛和靳紫衣頓時傻了眼,他們一直以為蛟龍隻是在稱霸水域,哪想到還能上岸逞凶。
龍輝似乎感覺到他們的驚訝模樣,便聳了聳肩,做出一副「我從來沒說過蛟龍不能上岸」的無辜表情,靳紫衣內功深厚,眼力高明,正好將龍輝的動作儘收眼底,氣得險些岔了氣。
掃掉弩炮後,龍輝立即命令蛟龍退回 水中,因為他知道這些蛟龍雖有登岸能耐,但卻始終不適應陸地環境,逞一時之威還行,時間一久恐怕難敵精兵強將和三教高手。
當初他召來蛟龍就掃平神龍山的守衛,有許多僥幸成分,其一便是守衛作戰能力太差,其二便是盤龍聖脈之人崇拜敬畏這些鎮海蛟龍,一看到它們手腳就軟了,那還敢反抗,所以才讓這群水獸縱橫陸地。
如今的敵人可不是不比當初,一個不好這些惡蛟就會成為對方的靶子,特彆是儒門那些層出不窮的奇門器械。
蕩平登岸的最大威脅,龍輝立即下船艦駛近江岸,搭建浮橋,搶灘登岸。
弩炮被毀,朱丹林當機立斷,命令士兵出擊,要趁著龍麟軍陣腳未穩之時將其破壞浮橋。
龍麟軍中一隻百人步兵率先迎戰,他們動作迅速,踩著半成的浮橋衝到岸上,為首者乃是一名手持金剛雙板斧的黑臉大漢,虎頭豹眼,須發如刺,不是嶽彪還有何人。
「鼠輩,滾開!」
嶽彪發出一聲驚雷吼,掄起板斧便砍了下去,嗖嗖幾下,熱血噴射,頭顱落地,擋者披靡。
這百人小隊為了加快速度,隻是拿著三尺軍刀,並無任何重裝鎧甲和兵器,但卻勝在靈活和悍勇,短兵相接把朱丹林的水師營擋在浮橋外,替後路工程兵爭取時間。
嶽彪勇悍非常,雙斧左右開弓,殺得十步之內無一合之將,頭領強勢,下屬亦不甘示弱,這百人刀斧手憑著一腔血勇硬擋對方數倍兵力,殺得江畔邊上一片血紅。
盤龍號甲板上緩緩打開一道暗門,兩尊巨大的弩炮升起,噗噗兩聲射出兩根帶著鐵索的鋼釺,釘在岸上。
隨即幾個士兵十分利索地攀爬著鐵索,將木板撲在上邊,很快便搭好了一架浮橋。
戰馬嘶鳴,一騎當千,白翎羽親身上陣,健美的長腿一夾馬腹,人馬合一,如離弦之箭衝到岸上,長槍左刺右掃,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在她身後跟著五十騎,同樣是馬術精湛,朱丹林手下士兵雖多,但都是擅長水戰之輩,根本不是龍麟軍步騎的對手,被殺得前營潰退,衝撞中營,踐踏後營,陣勢已然亂了七分。
第一水師營雖已亂了陣腳,但尚有側翼接應的舒城殘兵,陳俊是卯足了勁要雪恥報仇,看見朱丹林陣腳一亂,立即率眾掩殺而來。
白翎羽嬌叱一聲,提槍迎戰,長槍好似毒蛇吐信,鋒刃所過之處敵兵授首,巾幗勇武威懾八方,陳俊手下的先頭兵已然氣弱三分。
於此同時各艘戰艦的浮橋已經搭建完畢,龍麟軍精銳踩著浮橋迅速登上江岸,反撲江南士兵。
危難關頭,慧宇率領儒門弟子策動鎮邪車,內含防禦法力的戰車聯成一道防線,暫時擋住蜂擁的龍麟軍。
與此同時,樂凝蓮步踏天罡之位,素手撫弦,引領其餘三十五名弟子合奏天罡元琴陣,音波鼓蕩,龍麟軍先頭的數十名將士被震得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白翎羽立即將長槍擱在馬鞍,取下玄鐵強弓,扣緊三枚金剛箭矢,嗖的一下連環三箭,灌入麒麟神力的箭矢好似晴空霹靂,欲撕破儒門防線。
樂凝垂下美眸,春蔥玉指彈奏得更為精彩,既是細水長流又似雷霆霹靂,將白翎羽的利箭震得粉碎,隨即她鼓起元功,撥一根琴弦,竟是音波化箭反射白翎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