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我所料,強敵臨身反倒激起了這小子的天賦!」
波旬暗罵一聲,心知魏劍鳴的劍心已經開始萌生,又妒又恨,也不知為何,聖佛法身感應到了魏劍鳴的突破,竟又強行進階,再成一門神通妙法——宿命通!五神通成其四,波旬欣喜若狂,僧袍一掃,他心通窺儘魏劍鳴心思,隨即神念一發,將魏劍鳴那稚嫩的劍心受到震蕩,腦門一陣劇痛,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波旬哈哈大笑道:「今日當真是收獲頗豐,不但剪除爾等逆賊,還成就了兩大神通!」
準提武脈儘碎,傲骨不見,咬牙怒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偽佛雖逞一時之強,但天理循環屢報不爽,你之下場定是悲慘萬分!」
接引咳嗽道:「阿鼻地獄便是汝等歸屬!」
波旬哈哈笑道:「阿鼻地獄?本座乃末法新生之佛祖,六道眾生皆在本佛掌中,區區地獄道如何能跳出吾之掌心!」
波旬自信勝算在握,得意洋洋地道:「本座方悟宿命通,便一觀爾等下場!」
冷笑聲中,凝神聚氣,宿命玄通應聲而生,心念感應,便要窺破天機,透視未來。
宿命通可觀過去之密,探未來之機,玄通衝霄而出,波旬意念之中便出現未來之景——絲絲低吼,一尊巨獸踏步而來,正是度紅塵那頭凶獸九不像,但凶煞之氣儘消,周身祥雲環繞。
波旬暗自得意,思忖道:「未來這頭凶獸洗脫惡性,定是本座之功德。」
想到這裡,他不由想起末法結束,再開正法盛世,那是凶獸妖邪歸依,萬佛千僧朝宗,蒼生眾靈皆對自己歌功頌德,想到這裡不禁有些飄飄然。
望著眼前九不像踩著祥雲走來,波旬嗬嗬一笑,自在得意之時,忽見地獄血景,阿鼻煉獄,隻見無數冤魂惡鬼哀聲悲鳴,宣泄不得解脫之苦楚。
波旬思忖道:「吾涅盤於末法,重開正法盛世,乃世間獨一無二之佛,信者永生極樂,不信者墜入阿鼻,妙哉,妙哉,宿命通果真玄奇也!」
想到這裡越發興奮,有些飄然,忽然傳來清聖詩韻:「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儘,方證菩提!」
詩韻未儘,慧光普照,奪目之中唯見一道身影由遠而來,所過之處,冤魂解脫,惡鬼輪回 ,地獄血池洗淨汙穢,竟生出清聖蓮花。
波旬定神一看,竟是一名僧侶,其相若天人,頭戴毗盧冠、身披袈裟,一手持錫杖,一手持蓮花,初看之下並無影響,但細看幾眼卻又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僧侶緩緩走來,九不像謙卑俯身,似在迎接主人,又似虔誠信徒,看得波旬驚訝莫名,恍惚間,僧者法相恢弘綻光,激起漫天塵埃,彌漫中金芒耀眼,然而一道血光在旁呼應。
波旬定眼細看,金紅兩道光芒乃是源自兩口兵刃,一者梵刹禪邢,一者戮血罪刀。
煙蒙中,兩口對立的神兵,竟而相生呼應,共同伺主,天人法相,輕踏塵埃,卻如生滅徘徊,雄沉壓逼!波旬心跳倏然加速,莫名壓力籠罩心頭,不禁開口問道:「你是何人也?」
手持佛魔雙刃之僧者淡淡答曰:「地藏!」
話音方落,波旬眼中竟見地藏法相一分為二,兩個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身影猛然朝自己撲來,竟是愆僧與界明。
「不可能!」
波旬不敢相信雙眼,但奪命危機逼迫眉角,不容他細想,隨手祭起曼荼羅劍,滔天劍氣傾斜而出,迎擊佛相魔身。
劍氣撲殺,佛相瓦解,魔身崩碎,波旬哼道:「管你是佛是魔,吾功德圓滿,法身不滅,豈會怕你!」
話音未落,忽感身後勁風奔襲,波旬本能回 劍護身,鏗鏘兵響,卻見曼荼羅劍架著一口血海罪刃——戮血罪刀,持刀者正是愆僧。
刀劍相對之時,界明讚掌來攻,波旬法身催動,空手打出如來聖力,硬撼界明怒掌。
三方僵持,波旬驚怒交迫,大喝一聲,再添三分掌功,率先震潰界明法相,隨即運轉曼荼羅劍,以巧至剛,卸開血刀,緊接而來便是祭起其餘五大法器,輪番搶攻愆僧。
聖佛金華普照,法力佛元加持,愆僧頓時不敵,立即泯滅。
但剛打散愆僧,界明又再度出現,除此之外還有——梵刹禪邢。
界明持刀而殺,怒目相視,執行刑罰。
波旬祭出龍象戒刀與之相抗,雙刀對碰,殺得地動山搖。
酣戰數十回 合後,愆僧魔身赫然浮現,斷罪血刀削劈而下,逼得波旬大感支拙。
波旬心知此乃意念虛象,卻是神識幻噩,如夢魘紮根,擺脫不得,眼前慈佛,目下罪僧,雙刀交彙,魔佛並容,是彼岸亦往迷途。
雖然隻是一念之間,但波旬肉身和意識同受折磨,迷糊之中,忽見佛魔合一,化身地藏,兩口神兵更是分彆在握,刑與罪,佛與魔,雙刀分流,直取命門而來!未來之境不是萬佛朝宗,也非蒼生膜拜,而是地藏斬波旬!從神通窺視未來到意識回 歸,僅在瞬息間,但波旬卻是難以置信,心神震撼,駭得冷汗直流。
魏劍鳴劍心初開,瞧出絲毫端倪,冷笑道:「偽佛,你的宿命通瞧出了什麼,瞧得滿頭大汗,莫非是看到你今後的悲慘下場?」
波旬揚眉道:「荒謬,本座看到之未來乃是輝煌大道,待末法結束正法重生,空前盛世,到了那一日,天下唯我獨尊,萬教合一,本座便是統帥萬教之尊!」
孟軻等人聞言不禁一愣,想不到這個偽佛的野心不僅僅是佛門,還要吞並其他教派,成就那所謂的萬教至尊。
魏劍鳴哼道:「說的冠冕堂皇,不過是掩蓋心中慌亂說辭罷了。」
「住口!」
被戳中心事,波旬怒不可遏,拔劍揮鋒,曼荼羅劍冷然劃落,魏劍鳴嚨頭濺血,命歸陰途。
孟軻心頭絞痛悲鳴,怒罵道:「偽佛,有本事就衝我來,迫害一個少年算什麼能耐!」
波旬哼道:「口舌之利,並不能為汝等換來生機。若想活命便朝拜本座,本座身為萬教至尊,不殺膝下教徒!」
「萬教至尊,不知廉恥之徒也妄稱教尊?」
孟軻撐起傷軀,雖是搖搖欲墜,卻不見儒者風骨,寧可戰死傲立,也不屈膝偷生。
波旬目中無人,陰森冷笑,提劍緩緩走來:「這句話注定自絕生路,爾等全都要死!」
話音方落,一劍劈去,佛光銳氣欲斷儒者生機。
劍氣距離孟軻還有三十餘步時,忽然分成三路,一路直取孟軻心坎,另外兩道則斬向接引和準提。
「哼,手下敗將還敢狂言,你這禿驢誰也殺不了!」
危急關頭天降雷火,強勢擋關,佛光劍氣再難傷人,隻見一口赤紅刀鋒倒插在地,凜然擋關,護住孟軻等人。
波旬認得此刀,正是烆陽烽。
雷火交織,緩緩消散,忽見道衣踏風,正是元鼎現身。
波旬頗為意外,眯著眼睛問道:「元鼎,你居然沒死?」
元鼎道:「道爺命長得很,用不著你這禿驢費心!」
波旬道:「既然能從臨夏山保住一條殘命,不去安度餘生,還要冒頭逞強,與送死何異。」
元鼎道:「吾本不欲染此俗塵,但你與滄釋天將我道門逼入死路,如今還口口聲聲說要絕我道門宗脈,成就你個勞什子萬教至尊!」
波旬笑道:「天下教義何其多,也就因為這不同的教義各門各派紛爭不斷,本座慈悲為懷,發下大宏願,誓斷天下紛爭,洗清血海,不畏艱辛擋起這萬教歸一的重任,這其中意義豈是你這井底之蛙能見。」
元鼎雷火性子,聽到波旬這般說辭,那會囉嗦,祭出焚天雷罡,隔空一掌掃向眼前偽佛。
雷火罡氣蜂擁而來,波旬不慌不忙拈指結印,一招「無劫空相」
打出,硬撼雷火元功。
佛道再開新戰局,佛者欲雪昔日落敗之恥,招式毫無保留,聖佛法身威能儘顯,道者一意維護宗脈威嚴,雷罡炎氣霸道無匹,雙方戰得氣流倒竄,煙塵彌漫,生人勿近。
元鼎施展烈火掌刀,對著偽佛麵門削來,波旬使了招金剛爪,爪腕一扭,隔開掌刀。
元鼎雙掌如隨風擺柳,或擋或撥,靈巧封截爪勢。
兩人互中一招各自彈開,假韋陀人剛停定,手結法印,渾身氣勁凜冽,猛招呼之欲出。
元鼎祭起一團皆一團的氣盾,務求穩守為先,但佛光埋身,元鼎唯有踏星步鬥疾退,企圖擺脫,元鼎輕功超卓,但波旬步伐卻不遜色,似緩實快,動若奔雷。
一追一逐,雙方距離不變,元鼎仍舊深陷對方殺招範圍。
元鼎沉喝一聲,雙掌一拍,沛然罡氣透體而出,硬生生隔開波旬爪勁。
波旬見久攻不下,猛然召出渡厄禪杖,劈頭砸向元鼎天靈。
元鼎撮指成刀,真元牽扯,烆陽烽飛速來援,架住禪杖。
隔空禦刀守住一陣,元鼎伸手握住刀柄,橫向一拖,拉出一道火光,強勢蕩開禪杖,正是一招焚天碎星斬。
一刀退敵,元鼎無意纏戰,連環數刀雜亂劈出,雷火刀氣狂虐四方,波旬等人難越雷池,元鼎喝道:「孟小子,還不快走,更待何時!」
孟軻回 過神來,抱起魏劍鳴屍體,率領眾人退走。
元鼎單刀開路,掩護眾人安然離去,隨即化作一道雷火也撤離戰場。
從臥佛嶺退走,孟軻等人一口氣狂奔數十裡才放下心來,稍作歇息,一場勝券在握的奇襲奪糧之戰大敗而虧,不但接引、準提武脈儘斷,還賠上魏劍鳴一命。
望著這幾十殘兵,再看了看魏劍鳴的屍體,孟軻心如刀絞,眼淚不住奪眶而出,哀嚎道:「劍鳴公子,是孟子輿對不住你!」
接引和準提長歎一聲無奈,撐起傷體,默念往生咒欲替魏劍鳴超度。
「哭什麼哭,人還沒死也被你哭死了!」
隻見元鼎負手在後,緩步行來。
孟軻聽出元鼎話中有話,止住淚水抬頭問道:「道長,你的意思是魏公子還有救?」
元鼎翻了翻白眼,冷冷道:「一劍封喉,九死一生,但你若答應一事,貧道可勉力救他一救!」
孟軻聽到魏劍鳴還有救,也不管對方會提什麼條件,又有什麼算計,直接點頭答應:「道長若能救魏公子,孟子輿願付出任何代價。」
元鼎道:「代價倒不必,隻要你帶我去見淨塵和鴻鈞便可!」
孟軻咬牙道:「一言為定。」
元鼎走到魏劍鳴屍體旁,探了探鼻息,蹙眉凝想片刻,忽然手撚法指,接引天地陽氣,化出「紫宸還陽術」,對著魏劍鳴傷口一點,激起喉中三寸元息,隨即掌心一壓,震住魏劍鳴死氣,吊住殘命。
孟軻修煉紫陽玄功,至剛至陽,此刻立即感覺到魏劍鳴的身體有股陽氣正在醞釀,正是命不該絕。
元鼎道:「紫宸還陽術僅僅鎖住他一絲陽息,最多隻能拖命十日,十日後陽息一竭,生機儘斷,要想救他還需另謀他法。」
孟軻心忖道:「十天便十天,總好過沒有希望。」
元鼎道:「人我已經救了,你也該履行承諾了!」
孟軻道:「這是自然,但在此之前,孟某敢問道長一聲,您要尋淨塵和鴻鈞有何目的。」
元鼎冷笑一聲,哼道:「怎麼,怕貧道對他們不利嗎?」
孟軻道:「子輿雖說答應了道長,但畢竟不是當事人,為了確保淨塵前輩和鴻鈞掌教的安全,子輿自當絮言一問。」
元鼎冷笑道:「若我真趁機除去他們呢?」
孟軻道:「那子輿絕不會置他人安危於不顧。」
元鼎道:「你是要反悔了!」
孟軻道:「儒家子弟言而有信,重承諾而輕性命,孟軻既然不能遵從承諾,便一死謝罪。」
元鼎哈哈大笑:「好個鏗鏘傲骨。」
笑聲未止,他從懷裡掏出一本經書丟給孟軻。
孟軻不解所以,問道:「這是何物?」
元鼎道:「裡邊就是我此次救你們以及尋找淨塵的原因,你自己看吧!」
孟軻翻開經書,一目十行,迅速讀完,臉色丕變,吐了一口濁氣道:「這經書是從何而來?」
元鼎道:「這本萬法歸宗經全國都有賣,貧道隨手在街邊小攤撿來的!」
孟軻咬牙道:「這偽佛太過猖狂了,不但在經書內自封萬教至尊,還詆毀我儒門先祖是其弟子!」
元鼎眼中暗藏怒火,冷笑道:「何止儒門,就連我道門祖師爺都成了他徒子徒孫,這禿驢的野心昭然若見!」
就在滄釋天和波旬聯手剪除璃樓菩薩一乾高僧後,立即刻印了一本萬法歸宗經,在這本經書內大肆宣揚萬教至尊的言論,更是捏造波旬乃太荒聖者轉世,三教聖人都曾是這太荒聖者的弟子,其吞並武林萬教的野心儘數表露。
孟軻道:「他們陣中也有其他教派,難道就不怕激起眾怒嗎?」
元鼎道:「那個禿驢隻要說自己不知道這回 事,全是下邊信徒所為,便可以將事情推個一乾二淨,再加上背後要滄釋天撐腰,尹方犀和靳紫衣也無可奈何!」
孟軻微微一愣,蹙眉道:「道長,你也知道當今皇帝的身份了嗎?」
元鼎鼻音一沉,咬牙道:「原本我還不知,前段時間侯先生前來尋吾,將事情全盤告之,貧道才恍然大悟,當日晉王之死並非單純的栽贓嫁禍,而是替他滄釋天桃代李僵打下基礎!」
孟軻問道:「道長日後有何打算。」
元鼎道:「滄釋天和賊禿要亡我道門,那貧道便要他們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