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軻說道:「師弟所言甚是,從昊天教拿下天馬山莊開始,他們便已經處於絕對優勢,這次壽宴,無論慕容北城兩家來還是不來,他們都是穩賺不賠。」
山莊易主,壽宴藏殺,再加上滄釋天把持天下大權,無論事態向那個方向發展,他都可以從容應對——兩家若從杜嬌口中得知真相,要麼不來賀壽,要麼就揭穿他之陰謀,第一種情況他完全沒有損失,若是兩家選擇第二種,那他便可以順水推舟,命令假莊主怒斥兩家,然後再給他們扣上一個串通逆賊的罪名,從而名正言順地奪取兩大世家外圍的產業;要是兩家沒有得知真相,必會來賀壽,那事情就更加簡單好辦。
由於兩家一直處於中立,不許自家子弟參與這場風波,使得慕容熙和北城露不便將事情告訴家長,從而弄巧成拙,令得昊天教平白獲取了一份大禮。
隻見園外走入兩支賀壽隊伍,敲鑼打鼓,挑擔背盒,領頭者一男一女,男子年約四十開外,生得俊朗清奇,相貌與慕容熙有五分相似,正是慕容家之主——慕容霄漢,女子年約三十七八,成熟端莊,清麗高雅,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富貴風姿,正是北城家主母,姚晴茹。
「兩位家主光臨寒舍,讓杜某情何以堪,招呼不周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這時一名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迎了過來。
杜嬌看到此人,兩眼冒出怒火,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慕容霄漢回 禮道:「杜莊主客氣了,慕容霄漢以此薄禮恭祝莊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姚晴茹也頷首道:「妾身來得匆忙,禮數難以周全,還請莊主恕罪!」
假杜天雲笑道:「江南如今正值戰亂之秋,兩位不惜戰火阻撓,千山萬水來到我這苦寒之地,杜某感激萬分!」
說罷伸出手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迎兩人進入宴席,並親自帶他們坐入主席。
兩大家主入莊,宴席也隨即開始,仆人端菜,俏婢斟酒,賓客們開懷大飲。
那個假杜天雲一桌一桌地去敬酒,眾人也起身迎接,賀壽祝辭絡繹不絕,假莊主嗬嗬笑臉,禮數周到。
當他行至孟軻那一桌時,若不是慕容熙以心念傳音安撫杜嬌,她恐怕早就掀桌子跟那西貝貨拚命了。
敬酒一輪後,假莊主回 到主席跟慕容霄漢和姚晴茹對飲,而孟軻等人已經是毫無胃口,心急如焚。
待宴會散去之後,山莊又安排賓客入住廂房,北城和慕容兩家則入住東麵的貴賓房,其餘賓客則住在西麵廂房。
孟軻等人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也就順從山莊安排,住進了西麵廂房。
孟軻一行有六個人,每兩人一間屋子,孟軻與孔丘一屋,而慕容熙與北城露已有婚約,故而也住一間,杜嬌雖心係慕容,但並未訂婚,所以就跟素荷莙一屋。
到了半夜,北城露實在憂心母親,便對慕容熙說道:「三少,我要去見娘親,你隨不隨我一塊來?」
慕容熙想了想,說道:「我也放心不下我家老頭子,咱們一塊出去吧。」
北城露道:「嗯,咱們小心點,彆驚動他人。」
於是兩人便換了一套夜行衣,趁著夜色掩護潛入東廂房。
兩人暗施輕功躍過牆頭,卻見遠處隱約有人影行走,兩人立即閃身躲入草叢中。
稍微探頭去看,走來之人正是那個鐵手怪人。
鐵手怪人身邊還站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觀其走路步態和呼吸方式,應該也是一個高手。
鐵手人跟那修長男子對視了一眼,暗中交換了一個意見,便朝這邊走來。
他們每踏一步,內力便提一分,正是嚴陣以待,準備隨時動手的征象。
慕容熙和北城露心頭一斂,不由得握緊拳頭,隻待他們走來便施加雷霆一擊,雖說有著行蹤暴露的危險,但事到如今也顧不了那麼多。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五步……對方越來越近,慕容熙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呼吸聲,沉穩悠遠,嚴密細長,正是內功修為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
慕容熙和北城露的毛孔驀然一閉,暗聚內力,便要暴起傷人,卻不料一道黑影從鐵手人的身後閃電掠過,快得毫無征兆,就像是平白出現一般。
若不是親眼所見,慕容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間竟有如此疾迅的身法。
飛掠的身影似乎有意挑逗鐵手人和修長男子,本該是來無聲息的輕功,卻故意踏出聲音,兩人立即回 頭喝道:「誰!」
那道黑影瞬間奔出東廂房的院子,他們立即追了過去。
慕容熙和北城露鬆了口氣,正在猶豫要不要去見父母。
北城露蹙眉凝想片刻,始終是放不下母女親情,便說道:「三少,我去找我娘親。」
慕容熙歎了一聲道:「罷了,我也隨你去,待見過伯母後,我也要跟老頭子見麵。」
他們達成一致後便要起身,卻聞身後傳來破風之聲,慕容熙立即回 頭,伸手一撈,抓到一張紙條。
北城露也是奇怪,便讓他打開,隻見紙條內如此寫著:「主宴藏毒,兩家遭擒,李代桃僵,切莫再探,望君謹慎!」
兩人更是震驚萬分,慕容熙沉思片刻,歎道:「此人似乎並無惡意,六妹,這種情況下還是小心為妙吧。」
北城露闔目凝想,最終還是決定按兵不動。
回 到廂房,兩人立即將事情告之孟軻。
孟軻說道:「我若沒猜錯,他們最少有兩個人,一個故意引開那兩名高手,一個便丟紙條警告。」
孔丘道:「這警示者雖然未露惡意,但目前都必須小心為上,明日的名馬鑒賞大會,咱們更得謹慎。慕容三公子,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慕容熙一拍包袱,道:「放心,一切準備就緒。」
孟軻道:「隻有揭開那個假冒莊主的麵目,才能救慕容和北城兩家主。」
離開金陵後,龍輝和於秀婷日夜兼程,穿越血霧林,立身魔界之門。
龍輝掃了一眼這古老而透著詭異氣息的魔門,斂神靜心試著感應陷仙劍之位置,但魔門之後空間疊加使得神識時長,龍輝難以獲取陷仙劍之氣息。
於秀婷雲袖輕拂,揚聲道:「天劍穀於秀婷有事請教魔尊,還望賜見!」
清亮如斬冰截雪的聲音蘊含著無上劍意,直接破開魔門後疊加的空間,直達魔界深處。
聲甫落,一股魔氣竄動,隨即而來便是大地震動,魔門開啟。
隨著門縫緩緩張開,龍輝感覺到一股沉雄的威壓,抬眼一看竟是一群身著赤色戰袍的士兵,軍容整齊,刀槍如林,正是魔界驍勇善戰之兵將。
來魔界之前,龍輝曾聽洛清妍提及魔界的大致情況,魔界軍容鼎盛,分彆有七大兵團,這八大兵團分彆被元魔五君、陰陽雙魔依舊魔尊統領,白鎧、蒼樞、玄甲、赤袍、黃風五大兵團分彆代表金木水火土等五大魔君,而骷髏、暗陽則是陰陽雙魔之麾下,至於魔魘軍便是嫡屬魔尊的親衛,戰鬥力亦是最強。
眼前這群身著赤袍的魔兵,龍輝心裡已是有數:「竟然是赤袍軍,看來這個時辰正是赤火魔君鎮守大門。」
為首魔將怒喝道:「天劍穀主竟敢到我魔界門口示威,是可忍孰不可忍!」
說罷戰戈一揮,眾魔兵蟻聚而上,要將龍輝和於秀婷擒拿誅殺。
龍輝諷刺道:「吾等持禮而來,汝等竟如此待客,魔尊真是好風度!」
說罷揚手一番,浩元湧出,雄沉一掌便將四周魔兵蕩得七零八落。
於秀婷劍心瞬動,劍意散開,魔兵手中兵器立即不受控製,紛紛躁動。
這時龍輝亦施展萬世兵魄,隻見兵魂彙劍心,一股玄黃異能籠罩而下,魔兵眾將頓感虎口一熱,手中兵刃不翼而飛,盤旋虛浮與半空,隨時都可能反噬主人,一時間皆傻了眼,不敢妄動。
龍輝劍眉一抖,半空兵器立即回 射,嗖嗖落下,倒插在魔兵跟前,威勢十足道:「且饒你們回 去稟報,吾在此等候汝等之首。」
強弱懸殊,魔兵即便人數占優,也不敢輕逆龍顏,感覺快馬加鞭報告上級。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一名身著火色魔衣的魔者迅速趕來,正是赤火魔君——剡灼。
剡灼朝龍輝和於秀婷行禮道:「貴客駕臨,剡灼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說罷便主動側身,讓出道路,手掌朝內一攤,正是請進的姿勢。
於秀婷回 禮道:「有勞了!」
說罷便挪玉足,朝魔門走去,龍輝緊隨其後,兩人一同踏入魔界疆土。
魔界內分為七大領地,分彆由陰陽五行七魔鎮守,而這七大領地每到一定時辰便會自信挪動和替換,輪流守護魔界之門。
上次冰雪雙姝進入白骨陰魔的領地,而如今龍輝和於秀婷便是踏足熾火硫城,隻覺漫天赤紅,就連天際都是火雲籠罩,腳下泥土沙石亦是紅彤彤的,簡直就像是踏在火山之上。
剡灼命人備齊車馬,拱手道:「二位貴客,魔尊已在中央元域等候,請上馬車,待吾麾下將士護送二位前往。」
護持馬車的騎兵披著赤霞般火紅色的甲袍,時值正午,赤紅的魔陽光華傾瀉在他們的鎧甲之上,綻放耀眼的光芒,看得龍輝也不由得讚歎一聲強兵也!那豪華馬車在群衛拱護之下,顯得更為鶴立雞群,奢華的簡直過分,或許它已經不該叫做馬車了,簡直就是一座移動的小型殿宇。
馬車光車身便高約十幾尺,長約四十多尺,車攆幾乎是按照真正房屋一樣,左右的輪子共有十八個,輪子寬厚,而且外裹厚實皮革。
龍輝掃了一眼,與於秀婷傲然登上馬車,龍輝率先車廂,恭敬地替於秀婷掀開車簾和推開車門,他此舉既表露晚輩的禮節,又可以探知四周虛實和安危。
確認無誤後,他便向於秀婷打了個眼色,於秀婷點了點頭,輕提裙裾登上馬車。
龍輝側過身子,讓她率先入車廂,然後在鑽進入。
車廂內簡直就是一個小屋子,茶幾坐墊,盆栽鮮花、軟榻錦被應有儘有,於秀婷登上馬車後便盤膝坐下,闔目不言,龍輝知她是在趁機調養元功,畢竟魔尊心意未明,難保不會兵戎相見。
龍輝也平複心緒,坐下調息,母婿盤膝對坐,車廂內一片靜肅,唯有默默凝聚的元氣。
從熾火硫城趕到魔界中心耗時甚久,足足花了兩天兩夜,在這期間隨行的魔兵雖然奉上食物,但龍輝和於秀婷並未品嘗,對於他們而言即便一兩個月不進食影響也不大,與其冒著中毒的風險,倒不如趁機培元回 氣。
中央元域乃是魔界中心,其地脈靈氣遠在其他七大領土之上,遍地都是茂盛植物,更有各式奇蟲異獸。
龍輝心忖道:「洛姐姐說的沒錯,魔界內的生物著實古怪,不說這些蟲子和怪獸,就算是這些植物都暗藏詭異。」
於秀婷透過窗隙掃了外邊一眼,隻見一頭貓犬大小的怪獸正要鑽入草叢躲避車隊,卻不料草叢中猛然探出一朵碩大的怪花,花蕊綻放,露出長滿倒刺的吸盤,一口便將那隻怪獸吞入。
怪獸掙紮不休,但吸盤內的倒刺蘊含毒素,刺入皮肉後便自動滲入血氣,那隻怪獸很快便無力抗爭,被怪花吞噬殆儘。
赤袍魔兵體內散發出凝重魔氣,使得這些富有攻擊性的植物不敢造次,在通過一段狹小穀道後,眼前景色倏地一變,入眼便是恢弘磅礴的殿宇,巍峨雄奇的宮闕,此地正是魔界最高權威所在——祖魔天宮。
走下馬車,便看見精悍魔兵列隊在前,似夾道歡迎,又像耀武揚威,亦或兩者兼有。
隨著引路魔使而行,兩人便進入魔宮大殿之內,隻見殿內裝飾輝煌宏偉,雖然空蕩無人守護,但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而高台之上便是魔者端坐,其目光睥睨,儘顯一界之主的皇者威嚴。
「哈哈,真是稀客也!」
雄壯而又沉穩的聲音響起,「兩位貴賓駕到,叫吾魔界蓬蓽生輝也!」
笑聲止,一道身影緩緩飄落,正是魔尊端木睺。
龍輝拱手行禮道:「多謝魔尊禮待,龍某在此問魔尊安好。」
魔尊嗬嗬一笑,然後將目光投至於秀婷,說道:「穀主親臨,端木著實又驚又喜。」
於秀婷淡淡地道:「魔尊未揮兵相殺,於秀婷更是驚喜萬分。」
魔尊笑道:「穀主說笑了,揮兵相殺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但此一時彼一時,天劍穀和魔界若還是兵戎相見那等同自取滅亡。」
龍輝笑道:「魔尊當真好眼力,吾這有一封妖後娘娘的親筆書信,還請魔尊不吝一閱。」
魔尊點頭笑道:「既然是妖後書信,本尊豈會怠慢。」
說罷便伸手去接,打開信封,細閱數刻後不由朗聲大笑:「好個妖後,真是趣味也!」
龍輝神秘一笑,說道:「看過此信後,不知魔尊有何想法?」
魔尊道:「妖後已經在信中明言,如今滄釋天登頂九五,龍鱗軍乃首個拔出目標,若江南敗亡,那麼這幾十萬大軍便夾大勝餘威揮軍北上,先破天劍穀,再平魔界,我們雙方目前可是同坐一條船。」
龍輝說道:「那魔尊意向如何?」
魔尊道:「吾若有心跟閣下對立,早已趁著你們鏖戰江南之時趁機攻擊天劍穀了,但本尊卻不想滄賊得此便宜,故而嚴令下屬不許侵犯劍穀。」
龍輝笑道:「魔尊果然慧眼如炬,審時度勢,拿捏奇準也!」
魔尊道:「這不過是自保之法罷了,不瞞二位,滄釋天的先祖本是魔界棄子,當初端木和滄氏爭奪魔尊寶座,滄氏落敗慘遭逐離魔界,那滄釋天對本尊早已是滿懷恨意,吾若在這個時候跟天劍穀起衝突,那豈不是讓滄釋天撿了個便宜。」
魔尊揚了揚手中信件,說道:「妖後娘娘已將二位此行目的告知,於穀主要求之事不難,區區一件多年前的古董能換取我們雙方生存的契機,實在是一本萬利也!」
聽到魔尊如此爽快,於秀婷和龍輝反倒有些疑慮。
隻見魔尊話鋒一轉,說道:「但僅僅是本尊單方麵地釋出誠意,似乎不利雙方合作之穩定,不知二位如何讓本尊看到貴方的誠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