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輝不斷咳血,幾欲昏迷,但他仍然強忍劇痛,若是痛得意識模糊,他便咬舌刺激自己,若自己昏過去就無法壓製這邪神佛身的精血,那時候自己死無全屍,就連扶著他的洛清妍也會遭破碎的血肉震傷。
回 到金陵,洛清妍撫著龍輝迅速衝入魏劍鳴的屋子,魏劍鳴所在之地並未煙柳居,而是道門的一間特彆屋子,這屋子布滿了符咒和法器,乃是用來采集天地正陽之氣來給魏劍鳴複元用的。
於秀婷和魏雪芯母女正好在其中,看到這狀況不由吃了一大驚。
洛清妍來不及解釋,急忙道:「快,快來幫忙!」
魏雪芯急忙過去攙扶,但一靠近就被一股熱氣逼開。
洛清妍也顧不上這些,幾乎是拖著龍輝走到魏劍鳴身旁。
龍輝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按住魏劍鳴的心坎和丹田,長吐一口濁氣,便要將吸來的精血元氣灌入。
但邪神佛身的精血元氣何其充沛,就算是龍輝那等根基也難以消化,更彆說是久病在床的魏劍鳴。
洛清妍急忙道:「龍兒,劍鳴身子虛弱,無法直接承受這邪神血氣!」
龍輝喘著氣道:「該,該如何做?」
洛清妍道:「必須以血引血,以氣引氣,藉此調和,隻有這樣才能發揮這精血元氣的效果而不傷及病人。」
於秀婷看出這其中形式,於是也來不及細問所以然,便說道:「洛姐姐,該如何做你便直說吧,我們都聽你的!」
洛清妍道:「既然這樣,便先由龍兒跟秀婷你割腕放血,由我施針將你們的精血引入劍鳴體內,以此駕馭這股至陽至剛的精血元氣。」
龍輝聞言用指甲劃開手腕,逼出鮮血,於秀婷也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皓腕,同樣割腕放血。
洛清妍取出金針,連封魏劍鳴數個穴道,然後在隔開魏劍鳴的數條大血管,奇怪的是傷口處並未出血,而是散出絲絲黑氣,原來這幾枚金針既是封閉血脈,又是逼出沉珂淤積的病氣。
洛清妍玉指凝華,朝著兩人流出的鮮血一點,以鳳凰靈火提煉其血中精元,將此精元從魏劍鳴的傷口引入體內。
這邪神精血元氣就如同一劑強猛的靈藥,魏劍鳴那虛弱的身子根本無從承受,若當真草率使用,隻會是虛不受補,一命嗚呼。
所以要以溫和之物去除藥中烈性,於秀婷乃氣骨血至親,她的精血可以護住魏劍鳴的心脈,龍輝精血中的陽氣純正溫和,不像邪神那般咄咄逼人,正好以此為藥引,這兩人的精血便彙入魏劍鳴體內,不斷交纏,互補互生。
「好了,可以動手了!」
洛清妍朝龍輝點了點頭,龍輝摁住魏劍鳴丹田和心坎,便將那幾乎撐破自身的精血元氣輸入,魏劍鳴得於、龍二人的精血護持,身子祛瘀卸傷,將天令禪的精血元氣一點點地吸收消化,很快臉色便生出一股紅潤,萎縮的骨肉也開始重新生長,手指腳趾有了知覺,微微顫動。
於秀婷喜極而泣,捂住芳唇顫聲道:「太好了,太好了……」
話音未落,隻聞咕咚一聲,龍輝竟朝後跌去,一旁的魏雪芯嚇得花容失色,一把撲過去扶住他。
魏雪芯隻覺得龍輝氣息虛弱無比,急得兩眼通紅,泫然欲泣:「大娘,大哥他……」
洛清妍把了把他脈像,歎道:「無妨,隻是虛弱一陣子,讓他好好休息吧。」
魏雪芯含淚點頭,跟洛清妍一同將龍輝帶回 龍府安置。
昏睡了兩天兩夜後,龍輝體內的元氣漸漸恢複,但仍舊虛弱,他睜開眼時便看見楚婉冰趴在床沿睡著了,想來是陪夜後小盹片刻,龍輝心頭一陣感激和溫暖,便伸手輕撫她的秀發。
楚婉冰猛地睜開眼睛,哎呀一聲,頗似驚喜地道:「小賊,你醒了,我給你倒杯水吧!」
說罷就遞來一杯熱水,看龍輝喝過後,又道:「你肚子餓不餓,我去給你煮些碎肉粥。」
龍輝搖了搖頭,問道:「我昏了多久?」
楚婉冰道:「兩天兩夜,現在是第三天的傍晚。當時你不斷發高燒,可把我嚇壞了,幸好你挨過來了。」
龍輝歎道:「讓冰兒擔憂了,真是對不住。」
楚婉冰撅了撅小嘴,酸溜溜地道:「哼,虧人家還這麼關心你,你去強吞那個邪神分身的精血元氣都被跟人家事先打個招呼!隻是告訴娘親,偏心鬼!」
原來龍輝以自身為媒介,將邪神佛身的元氣吸過來,便能保持元氣不散,但這個過程也極為凶險,一個不慎便是碎體而亡,死無全屍,所以他並未張揚,隻告訴了洛清妍一人,楚婉冰也是事後得知,當時就嚇得花容失色,渾身哆嗦,得知龍輝沒事後她才哇的一聲哭出來。
龍輝理了理她腮邊淩亂的秀發,問道:「這事還有誰知道?」
楚婉冰道:「除了娘親外,也就隻有我跟雪芯、二娘了,我怕其他姐妹也擔心,所以就沒將事情的凶險說出,隻是說你在跟天令禪激戰時損了真元,要好好休息。」
她頓了頓,嘀咕道:「臭小賊,四個人中我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厚此薄彼!」
確認龍輝安然後,小鳳凰的醋壇子又打翻,十句話有九句是在吃醋,見這丫頭一臉幽怨的模樣,龍輝哭笑不得,一把將她抱住,溫言哄勸,總算平複她的醋意。
楚婉冰倚在他懷裡,妮聲道:「小賊,以後你可不能再冒這種險了,好不好?」
龍輝緊緊抱住她,嗯了一聲,道:「冰兒,放心吧,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楚婉冰哼道:「你每次都叫我放心,可每次都叫我擔心。」
龍輝被她這一通埋怨弄得好生尷尬,但心裡卻知道這妮子也是愛極了自己,便打定注意以後絕不叫她擔驚受怕。
小鳳凰似乎放開了話匣子,不斷嘟囔,句句都在埋汰龍輝不顧家,將自己置身危險之中,龍輝自知理虧不敢反駁,便由她繼續嘮叨,但心頭還是湧起一股暖流。
龍輝問道:「冰兒,前線戰事如何了?」
楚婉冰停住話語,道:「丹郡方麵取勝,打退敵軍,梁明跟孫德將追殺伏兵,斬敵八千,嶽彪攔截偷襲金陵的敵軍,也大獲全勝,而齊桓等一眾文臣也安然抵達金陵。」
龍輝問道:「那……那高鴻的事情呢?」
楚婉冰知道他想問什麼,道:「我命人先給齊桓接風洗塵,然後安置住所……他們還要忙上一段時間,三五天內事情還不會傳到師娘那兒,但時間一久恐怕就……」
穆馨兒對待高鴻便如親生兒子,若她知道當初以脅迫威逼,玷汙自身清白的人便是高鴻,恐怕她會因一時羞愧悲憤而尋短,想到這裡,龍輝也是一陣頭疼,不知如何將此殘酷的真相告訴穆馨兒。
這時魏雪芯捧著一盆熱水進來,想來是要給龍輝擦臉的,但看到龍輝醒來後,高興得連盆子都掉在地上。
龍輝問道:「雪芯,劍鳴情況可好?」
魏雪芯點頭道:「弟弟的元氣已經開始活絡,氣血暢通了不少,好很多了。」
龍輝翻身下床,將這對姐妹拉到床上,替她們蓋好被子,說道:「我已經睡了幾天了,身子酸痛,現在就出去走走,你們姐妹兩好好補個覺,要是我回 來沒看到你們睡覺,小心家法伺候。」
小鳳凰先是參與了一場激戰,又不眠不休地照顧他,再加上要瞞住眾姐妹,已是累得不輕,一躺在床上便昏沉沉睡去。
魏雪芯雖然不困,但看姐姐睡得香甜也受到感染,便也闔目養息。
安撫這對姐妹花後,龍輝獨自一人走出府邸,心情甚是繁雜,對於高鴻之事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穆馨兒說,不知不覺竟走到了煙柳居,他有種想進去跟於秀婷傾訴的衝動,但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在門外徘徊了片刻,他正欲轉身離去,卻見大門緩緩打開,裡邊步出一道婀娜倩影,於秀婷仍舊是一身緇衣墨裙,在與他眼神一接觸便側過頭去。
龍輝隨口笑道:「這麼巧啊,婷兒!」
於秀婷臉色倏然一變,厲喝道:「住口,你叫什麼!」
龍輝道:「按照賭約,我已經在三個月內尋來至陽至剛的精血元氣,這一聲婷兒還是叫得起吧!」
於秀婷粉麵通紅,眼眸急忙朝四周掃了一眼,幸虧此時附近沒有外人,才稍稍鬆了一口氣,轉眼便將臉色繃緊,冷冷哼了一聲,抬足便走不理會龍輝的瘋話。
龍輝如今心煩意亂,但叫了這一聲婷兒後,卻是沒來得一陣舒暢,憋悶心情舒緩了不少。
他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問道:「婷兒,你要去何處?」
於秀婷臉頰烘熱,喝道:「你奮不顧身地取來這精血元氣,我很是感激你,但你能不能收斂幾分,莫要在這般沒臉沒臊。」
龍輝改口問道:「劍鳴的傷勢如何?」
於秀婷臉色稍緩,嗯了一聲,道:「好很多了,有你的精血引導,中和了那股至剛至烈的猛勁,他身子得以完全吸納這精血元氣。」
龍輝道:「當時若無婷兒你的精血護住心脈,劍鳴也沒這麼快複元,這都是咱們兩人的功勞。」
這話似內藏深意,於秀婷聽得有些彆扭,正在尋思時,卻聞龍輝說道:「嗬嗬,咱們的血都融入劍鳴體內,這算不算是血脈相連呢?」
於秀婷雪靨生暈,嬌羞無限,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頭便走,龍輝就在後邊跟著,於秀婷暗罵這小子怎地如此囉嗦,於是便加快腳步,龍輝也隨之加速,最後竟演變成輕功比試,街上之人隻見有兩道影子掠過,卻不見人影,都以為大白天活見鬼了,嚇得不少人都躲回 家中。
於秀婷奔到湖邊,倏然止步,龍輝瞧得奇怪,便想問她,卻聞於秀婷在岸邊詢問一個漁夫:「船家,可有新鮮鯉魚,賣我一尾吧。」
她容貌端雅秀麗,談吐得體,來此賣魚就像是一個操持家事賢惠婦人,漁民也對她客客氣氣。
一個老漁民道:「這位夫人,咱們早上打來的鮮魚都已經在中午前買完了。」
於秀婷略顯失望,道:「一條也沒有了嗎?」
老漁民道:「金陵城內的大戶人家和酒樓飯館一大早便來買鮮魚,不到中午就已經賣光了,夫人若想買魚明日來早一些,那時會有鮮魚的。」
於秀婷失望地歎了口氣,便欲轉身離去,卻聞龍輝道:「要鮮魚何須等到明日,今天我便去捉幾條過來。」
說罷便給老漁民塞了幾塊碎銀子,問他借來一艘漁船,便要撐杆出水。
於秀婷嗤之以鼻道:「你會捉魚嗎?」
龍輝笑道:「婷兒,你想知道,便跟著上船,會不會很快便見分曉。」
這兒還有不少漁民,於秀婷見他大大咧咧地叫喚自己做婷兒,頓時又羞又怒,恨不得便一劍把他刺下水中。
那個老漁民嗬嗬笑道:「老爺原來是想搏夫人一笑,果然是風趣人也。」
於秀婷雖然已經孕育一雙兒女,年近四十,但內功深厚,天生麗質,看起來便像是二十多歲的花信少婦,那些漁民都誤以為她跟龍輝是一對大戶人家的夫妻。
於秀婷一聽這老漁民的話,耳根轉瞬便濡上一層胭脂,若她掉頭就走便如同一個跟丈夫耍花腔的小婦人,但若是登船的話,那更不成樣子,端的是進退兩難。
「婷兒,愣在岸邊做什麼,快些上來吧!」
龍輝看出漁民的誤會,心中不由大樂,便笑嘻嘻地朝於秀婷招手。
於秀婷隻覺渾身一片烘熱,暗忖道:「我若繼續猶豫,那小子恐怕還會說出什麼瘋話。我便登船去,若他真敢無禮,便賞他幾劍,我還不信製不住你這元氣未複的色痞子!」
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妥:「他是為了救劍鳴才元氣大傷的,那我便下手輕一些,點他穴道就可以了。」
想到這裡,於秀婷蓮足輕踏,登上漁舟。
龍輝拿起撐杆朝岸上一點,船隻一下子就駛出兩丈開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