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2 / 2)

江樓月 清淮曉色 7725 字 3個月前

與此同時,演道場。

“承讓了。”景昀說。

玄真觀觀主踉蹌了兩步,在一邊程長老的攙扶下站穩,麵上卻不見任何不悅,反而滿臉喜色:“得受前輩指點,實乃幸事。”

觀主和景昀交手之前,聽景昀提出‘不動靈力,隻動劍招’,心中還半信半疑,直到十劍之內,景昀空手奪走了他的隨身佩劍。

觀主是積年的老狐狸了,麵上喜笑顏開,心底驚濤駭浪——以他的修為,在道殿裡也很排得上號,但如果不動靈力,在麵前這個少女麵前居然過不了十招。

更要命的是,觀主自幼熟讀道殿典籍,一雙眼比鷹隼還利。他看得出來,麵前這位自稱姓雲的少女,所用劍法全都是純正的道殿功法,然而其中有幾招,分明是自千年前那場驚世慘禍後就已經失傳了的劍法殘篇!

千年前天地大變,四極摧、九州崩。天災頻頻妖魔橫行,道殿尊使及各派宗師奔赴各地,鮮血性命不要錢的填進去,直到道尊景昀在承天台上設劍陣為引,一力斬殺妖皇魔君,重塑四極九州,才鎮壓了動蕩的妖魔,維持住了九州岌岌可危的秩序。

但那場慘禍實在造成了難以想象的動蕩,道尊斬殺妖皇魔君之後,修為功德當即封頂,立地飛升。道殿及各派精銳折損大半,許多典籍被毀功法失傳,因此而喪命的百姓更是無法計數。

刹那間觀主上前一步,白胡子都快飄起來了,語氣像是見到了自己暌違多年的親娘:“晚輩少年時曾於道殿內承教,聆聽玄真道尊、拂微真人兩位祖師的功績,心中仰慕,隻恨自己晚生數百年,不得拜見祖師尊麵,不料今日竟有幸能見到前輩,真是晚輩的榮幸!”

程長老眼珠子都快瞪脫眶了。

觀主心裡歎氣——這個師弟是他最信重的人,心性純正剛直,哪裡都挑不出毛病,但太過剛直了也不大好,比如現在腦子轉的就有點慢。

麵前這位自稱拂微真人弟子的雲姓前輩身份是真是假?觀主不敢斷言,隻有道尊、正使及道殿各位尊使才能判斷,不是其他人能夠妄自斷定的。觀主一旦承認,立刻就會得罪許多人——這相當於他擅自給道尊找了個祖宗,這是他有資格下斷言的事嗎?

但話又說回來了,不管她身份是真是假,觀主敢以自己的畢生修為斷定,她的道殿功法和用出的劍法絕對是真的,其中包括失傳已久的許多殘篇。

憑借她掌握的這些殘篇,道尊不一定會承認她是拂微真人的弟子——拂微真人是玄真道尊的師兄,如果她是拂微真人的弟子,等於為九州之上所有的修行者憑空找來一個壓在頭頂的祖宗——但絕對不會否認她是道殿中人,並且還會以禮相待,至少也要給她一個道殿供奉的身份。

河陽玄真觀觀主的身份在河陽乃至宣州都有些分量,放在整個道殿裡又不算什麼了。所以觀主話裡話外從始至終沒有直接承認她的身份,絕不給自己落下話柄,但這並不妨礙觀主待她百般恭敬——如果這位前輩開心了,願意把殘篇功法的完整版本泄露給他一兩部,將來這就是觀主修行道路更進一步的莫大本錢。

觀主的小算盤打得太響,景昀焉能不知?她也不揭穿,隻淡淡嗯了一聲,而後道:“我今日前來,是為了一件同妖族相關的事。”

觀主謙卑道:“前輩請說。”

景昀若有所思,說出口的話忽然南轅北轍起來:“你方才用的第三招,是玄真道尊的風雨劍法起手式?靈力自衝虛脈而下?”

觀主道:“是。”

景昀道:“那一式玄真道尊後來改過,起手式靈力自衝虛脈轉入太玄脈,而後銜接風雨劍第三式斜風細雨,第二式棄而不用,風雨劍的修訂版編入了道門劍法總訣第十九版,如今是失傳了麼?”

觀主一怔,他本是用劍的行家,細思之後心頭一震,直覺有理,苦笑道:“謝前輩指點,千年前動亂時道殿傾塌,道門劍法總訣第十九版隨之毀了,許多典籍如今不存於世,實在惋惜。”

他說著倒把自己說的傷感起來,忍不住長歎一聲,偷眼望向麵覆白綾的景昀,心想這位前輩縱然不是拂微真人親傳弟子,能掌握許多典籍功法,想必身份也不一般,必然更加悲痛惋惜。

景昀麵無表情,平平淡淡附和道:“實在惋惜。”

她倒不是不惋惜,隻是歲月消磨,一千年都過去了,那點歎息也早在更多情緒中消磨殆儘了。對師兄的懷念使她夜不能寐,天君和鳳君生怕她想不開於是拚命給她分配任務更令人疲憊……啊,想起來就讓人心生惱怒呢!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這幾日或許會有幾個少年人來求見觀主,自稱道殿右司少使。”景昀很快整理好了情緒。

觀主聞弦歌而知雅意,可惜領會錯了方向:“前輩是想說,他們是假的?”

“他們是真的。”景昀說,“一旦他們求見,立刻讓他們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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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景昀和慕容灼被觀主熱情地留下,挪出了玄真觀中最好的客院。

慕容灼端著甘露從外麵進來,心裡發毛:“那個觀主是中邪了?諂媚的讓人害怕,我都擔心他會不會跟妖族有什麼勾結,準備把我們切塊賣給妖族。”

景昀說:“你就不能正常點嗎?”

慕容灼問:“那他是什麼意思?”

景昀哂笑道:“因為他本來想從我這裡拿到更多殘篇秘籍,突然發現我和道殿右司似乎有聯係,未必能多留我幾日,著急了,當然就隻能拚命討好。”

慕容灼鼓掌道:“你是故意的吧。”

“逆徒!”景昀斥責道,“不敬師長,出言無狀,早晚把你逐出師門。”

慕容灼檀口微張,警惕地左右看看,揮手設下結界:“你怎麼這麼入戲!我們兩個到底誰大你心裡沒有數嗎?”

景昀閉眼調息,沒有說話。

慕容灼愣了一下,趕緊湊過去:“你怎麼了?”

景昀聲音還保持著平靜,麵色已經蒼白如紙,是神識過度消耗的表現。

慕容灼猝然變色:“你的神識一直都沒有收回來?你瘋了?”

景昀說:“我沒事。”

“你現在神魂本來就是缺損的,仙力封印導致你神識消耗的速度比恢複的速度快。”慕容灼難得冷下臉色,“尋找拂微真人的神魂不差這幾天,很快就能借助道殿的力量,你到底分不分得清輕重緩急?”

景昀搖搖頭。

雲羅已經解下,景昀卻仍然閉著眼,她一手按住眉心,睫毛微微顫動,額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你怎麼了?”慕容灼怒火頓時消散,驚恐道,“不舒服?”

“不是神識的問題。”景昀從牙關深處擠出幾個字來,“我好像感覺到一點神魂的聯係,它在……”

慕容灼立刻彈起來,警惕環顧四周:“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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