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趙醒歸和卓蘊又睡了個回籠覺,直到八點多才再次醒來,決定起床。
趙醒歸在前一晚的戰鬥結束後就穿上了紙尿褲,都懶得去摸,這麼久了,怎麼可能沒尿過?卓蘊卻很好奇,賴在被窩裡去摸摸:“啊,好像有了呢。”
趙醒歸捉住她的手挪開:“彆碰,臟的。”
卓蘊對他笑:“不臟啊,大家都是人,都要尿尿的嘛,我現在就想尿尿。”
趙醒歸悶悶地說:“那你去啊。”
“嗯~我懶嘛,不想起來。”卓蘊抱著他的胳膊發嗲,“要麼你先用廁所,我再賴會兒。”
趙醒歸喜歡聽她這樣講話,剛睡醒的女孩還有點迷糊,頭發亂蓬蓬,左肩吊帶滑下去,牛奶般的肌膚誘惑著他的心,他抱住她,吻著她的肩膀:“你先去吧,我要用很久。”
卓蘊問:“上大號嗎?”
趙醒歸動作一頓,臉紅了:“嗯。”
“需不需要我幫忙?”有過負距離接觸,卓蘊覺得自己和他越發親密,講話都大膽許多。
趙醒歸說:“不用,我自己能上,平時都是自己上的。”
“哦。”卓蘊手指戳戳他的胸,“趙小歸你記住,住在我這兒,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直說。我是你女朋友,你彆像防賊似的防著我,我隻希望你能過得舒舒服服,沒把你當神仙,你懂我意思嗎?”
趙醒歸笑了:“我懂,但我真的能自己上,放心吧,有事兒要幫忙,我一定叫你。”
卓蘊先去洗手間上廁所、洗漱,趙醒歸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眼戰場,實在是亂得過分,也不知道他這個下肢癱瘓的人,怎麼能和卓蘊一起把這張大床給搞成這樣。衣服褲子都丟在地上,還有一片乾燥的紙尿褲,趙醒歸搓搓臉,探身拉過輪椅,光著膀子把自己挪到輪椅上,去衣櫃裡拿衣物。
沒多久,卓蘊從衛生間出來,身上還是那條性感的黑色吊帶裙,趙醒歸在等她,渾身上下就一條紙尿褲,還是臟的,兩人對視一眼,都彆開頭嗤嗤地笑起來。
人就是這麼奇怪,經過一場歡/愛,原本藏著掖著的一些東西嘩啦啦地全沒了,趙醒歸都搞不清自己前一晚為什麼會這麼糾結,明明現在,他可以如此坦然地待在卓蘊麵前,露著健康漂亮的上半身,以及孱弱無力的兩條腿。
卓蘊一邊走一邊抹臉,對趙醒歸說:“你去吧,帶護膚品了嗎?沒帶的話可以用我的。”
趙醒歸說:“我夏天不愛用這些,太油。”
“嘖,男人就是糙。”卓蘊搖著頭,“我還以為你很精致呢,十三就特臭美,一年四季都抹臉。”
趙醒歸一本正經地說:“那是因為他沒我帥,我是天生麗質。”
卓蘊:“……”
趙醒歸坐著輪椅進衛生間,他每天早上都要上大號,很花時間,需要用手按摩小腹許久,醞釀便意,如果按摩不行,就得用開塞露。趙醒歸不願放任自己兩三天才大號一次,這樣不健康,他的身體需要好好保養,已經這麼糟了,他可不想再變短命鬼。
花了二十多分鐘,趙醒歸大號結束,仔細地清理過身體後,他坐在馬桶上穿好內褲,把自己挪回輪椅。
他到洗臉台前刷牙洗臉,正舉著刮胡刀時,卓蘊敲門:“好了沒?我手機落裡頭啦!”
趙醒歸剛才就看到馬桶邊卓蘊的手機了,拿過手機開門遞給她:“給。”
他剛要關門,門被卓蘊扒住,她瞪大眼睛問:“你要刮胡子嗎?”
“嗯。”趙醒歸很納悶,“怎麼了?”
卓蘊笑嘻嘻地說:“我想看!”
“刮胡子有什麼好看的?我剛上完廁所,有味道。”趙醒歸急急地說,“我在醫院刮胡子,你不是看過嗎?”
“不一樣的,讓我看看嘛,沒味道。”卓蘊強勢擠進衛生間,站在趙醒歸身邊與他一同照鏡子。
台麵和鏡子的高度都是依照趙醒歸的坐高設計的,他和卓蘊都能照到,卓蘊說:“我一直覺得男人刮胡子可帥,用那種泡沫,你在醫院又沒用過,都用的電動剃須刀。”
趙醒歸說:“我現在也沒想用啊。”
卓蘊又撒嬌了,手指去撓他光著的背脊:“那你用一下嘛,你不是都帶過來啦?”
看來她把他帶來的東西都“檢查”過一遍,趙醒歸很無奈:“……好吧。”
他用了剃須泡沫,偏過臉照鏡子,用刮胡刀一下下地刮,還得作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卓蘊看得有滋有味,不停地誇:
“哇,好帥!”
“好Man啊!”
“太帥了趙小歸,我一直都想看你刮胡子。”
“噫~怎麼會這麼性感!”
趙醒歸:“……”
女孩子的喜好,他真的很難理解。
趙醒歸不像卓蘅那麼在意發型和衣著,喜歡穿舒適的運動裝,大概因為剛高中畢業,他不會打理頭發,高中可不允許男生在腦袋上抹發蠟之類的東西。趙醒歸最多就是靠修剪維持發型,頭發永遠清爽,風一吹,發絲兒還會飄。
他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爬回床上穿好T恤長褲,摸摸肚子說:“我們是不是可以去吃早飯了?我有點餓。”
卓蘊“噗嗤”一聲笑:“你是不是昨晚體力消耗太大呀?”
趙醒歸說:“還好吧,精神消耗倒是很大。”
他不好意思告訴卓蘊,昨晚他真的很快樂,也許不是嚴格意義上、由中樞神經傳導產生的快樂,而是大腦裡的極致愉悅,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健全人永遠都體會不到的塊/感。
趙偉倫和卓蘊準備的兩份小雨傘最終都沒用上,這麼說也不對,趙醒歸在實戰中其實試了一下,發現不行。
他那原本毫無知覺的身體如今總算有了些淺感覺,但還是很不敏感,如果再用那個,真就連那一點點感覺都沒有了,狀態會消失。
他沒有辦法像健康男人那樣花樣百出,觸感太遲鈍,就需要用彆的感官去彌補,比如視覺、聽覺,還有卓蘊手的幫助,最後就要靠幻想,網上管這叫YY。
他的傷情狠狠地限製了他的身體,那感覺隻像羽毛撓過般得輕微,他都已經知足得想要感謝上蒼。
卓蘊體會不了他的感受,於她而言,第一次總有些不適。她也不怎麼懂,害羞地問趙醒歸感覺如何,少年當時眼睛都哭腫了,沒有正麵回答,隻說自己下次會表現更好,不會再讓她疼。
兩人坐電梯去一樓吃飯,邊琳和苗叔早已吃完,把兩個孩子的早餐熱在鍋裡。
趙醒歸把準備好的一份菜單交給邊琳,難為情地說:“阿姨,我坐輪椅,腸胃功能不太好,所以平時的飲食都很清淡,每天還要吃一些粗糧、水果和蔬菜。這個是潘姨給我寫的菜單,這陣子就要麻煩您,有些油膩的大肉我一般不吃,吃魚蝦比較多。”
邊琳接下菜單,並沒有不高興,反而覺得壓力小了許多:“好的好的,有菜單就好辦,我是不知道要給你做什麼菜才合適,就怕你吃不慣,問老苗吧,他說你什麼都吃,我本來還想問問小蘊呢。”
早餐是小餛飩、煎餃、雞蛋和牛奶,對趙醒歸來說,煎餃就有點油,他沒吃,卓蘊覺得他可能會餓,又給了他一個大蘋果。
結果,趙小少爺說:“現在不是吃蘋果的季節,這蘋果都是冷庫裡凍過的,要到秋天以後蘋果才好吃。”
卓蘊:“……”
啊,這人果然很挑剔啊!
——
趙醒歸就這樣住進久蘭花苑,帶著他的一堆寵物、一堆康複設備,還有一個苗叔。頭幾天他哪兒都沒去,就在家看書、看電影、玩手機、鍛煉……自然少不了和卓蘊卿卿我我。
有人說如果想考驗自己和另一半是否合拍,就一起去旅行,這話放到卓蘊和趙醒歸這兒,可以改一下,改為同居。
他們在雙方父母的同意下光明正大地同居,是相戀以後第一次長時間地共同生活。
一對小情侶住在一個房間,互相了解,日日磨合,就出現了許多有愛的小細節。
三樓主衛掛著他們的毛巾,卓蘊是暖色調,趙醒歸是冷色調,洗臉台上擺著兩個牙杯,還有一堆瓶瓶罐罐,有她的,也有他的。
卓蘊用普通牙刷,趙醒歸用電動牙刷,卓蘊問他電動牙刷好用嗎?趙醒歸沒多講,直接給她下單了一件,說試試就知道了。
衣櫃分層,上麵歸卓蘊,下麵歸趙醒歸,他把衣服褲子整整齊齊地掛進衣櫃,抬頭看到卓蘊那些漂亮裙子,興衝衝地去找她,讓她彆老穿T恤,有時候也穿穿裙子,他喜歡看她穿裙子。
他們肯定不會每晚都做什麼,趙醒歸沒那麼厲害,他喜歡和卓蘊親密,可頻率過高的話,以他的身體情況實在應付不來。
不過小趙同學求知欲旺盛,找到了彆的方法,要取悅女孩,有時候,溫暖的擁抱、炙熱的親吻、纏綿的情話,再加上耐心的撫觸,就夠了。
他的手指修長靈敏,可以轉筆、轉籃球,在某些領域,也頗有天賦。
做快樂事時,趙醒歸做到了自己的承諾,他說卓蘊把他拆了都行,卓蘊居然一點也不和他客氣,偶爾真的會小小地欺負他。
趙醒歸甘之如飴,躺在床上麵對她,皺著眉,那雙漂亮的黑眼睛裡隱藏著無數情緒,時而溫柔,時而隱忍,時而堅毅,時而……又會變得脆弱迷離。
腦海中,趙醒歸會幻想自己是個馳騁沙場的大將軍,有時又是鮮衣怒馬的少年俠士,還有飛簷走壁的刺客、端著機/關/槍衝鋒陷陣的戰士……想得不著邊際時,他甚至是個能駕駛機甲的星際霸主,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可現實裡,他隻是個被禁錮在輪椅上的癱瘓少年,麵對女朋友的“欺負”,隻能低聲地哼哼,享受並無奈著。
趙醒歸和卓蘊的同居生活平淡溫馨,每天打打鬨鬨,膩膩歪歪,幾乎形影不離。
六月是梅雨季,雨水落下時,趙醒歸依舊會背疼、腿疼,疼得厲害時,他會把自己挪到床上,臉色臭臭的。
卓蘊一直陪著他,二十四小時待在一起,令她更為了解趙醒歸生活中的不便,但她很少會聽到他抱怨,就算有,也是半調侃半吐槽,於是她越發心疼,越發欽佩,越發心動。
夏天太熱,他們白天不出門,不下雨時,會在吃過晚飯後出去溜一圈。趙醒歸用輪椅車頭,開著電動小輪椅和卓蘊一起在久蘭花苑周圍轉悠,逛逛大超市和商場,偶爾買點小零嘴,一個走著、一個坐著,手牽手地回小區。
卓蘊遇見過鄰居鐘大姐,鐘大姐看到坐輪椅的趙醒歸,很是吃驚,卓蘊大方地介紹:“阿姨,這就是我男朋友,小趙。”
趙醒歸禮貌地喊:“阿姨好。”
“你好你好。”鐘大姐關心地問,“你這是怎麼啦?”
趙醒歸說:“我腿不好,平時要坐輪椅。”
鐘大姐一臉惋惜,都不知該怎麼接腔,趙醒歸又說,“我能站起來,也能走走路,就是要用拐杖。”
“哦哦,那還好,還好。”鐘大姐看著趙醒歸英俊的臉龐,心裡很難過,“多帥的小夥子呀,你這是考完試了?考上研究生了嗎?”
趙醒歸不知前因,誠實地回答:“我沒考研究生,九月開學,我念大一。”
鐘大姐:“……”
這個暑假對趙醒歸和卓蘊來說都很輕鬆,沒有任何學業上的壓力,趙醒歸就給自己製定了嚴格的鍛煉計劃,每天都會進行上肢力量訓練、走路訓練和輪椅籃球練習。
力量訓練和使用外骨骼機器人走路都在地下室,拄拐走路和籃球練習自然是在院子裡。
每次鍛煉完,趙醒歸都會練出半身汗,頭發和上衣變得濕淋淋,下半身卻還是冷冰冰。
截癱患者受傷平麵以下不會出汗,散熱機能要較常人差很多,如果長時間處在酷熱環境中,對身體會有危害。在籃球隊打球時,趙醒歸就見過截癱隊友把涼水嘩啦啦地往身上澆,用物理降溫的方式去緩解身體上的散熱不足。
他很惜命,不敢拿身體開玩笑,所以在室外的練習一般是在傍晚。
趙醒歸還有一個十分迫切的需求,那就是——考駕照。
來觀縣前的那個禮拜,他已經在做準備,找了家離久蘭花苑最近的、又隸屬於錢塘的駕校報名C5駕照的學習,這天他接到教練通知,說他可以去考科目一。
趙醒歸很順利地通過了科目一考試,準備去駕校練車。
在三樓房間,他把這個消息告訴卓蘊,卓蘊拍著胸脯說由她來接送,趙醒歸笑眯眯地說:“真的嗎?我和教練約好了,每天早上七點練車。”
“什麼?幾點?早上七點?”卓蘊驚呆,“你瘋了嗎?”
趙醒歸說:“白天很熱啊,七點我能起來,練兩個小時就能回家,下午還可以睡個午覺。”
卓蘊苦著臉看他,七點練車,六點半出發,最晚六點就要起床,每天都這樣,還是人過的日子嗎?
卓蘊不解地問:“你不是說苗叔隻住一個禮拜嗎?”
趙醒歸一愣:“你煩他了?”
“沒有沒有沒有,不是這個意思。”卓蘊想了想,說,“趙小歸,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苗叔和我媽……不太對勁。”
趙醒歸是個小直男,不僅什麼都沒發現,還根本沒弄懂卓蘊的意思:“什麼叫不太對勁?”
“你是不是傻?”卓蘊說,“我發現過兩次了,苗叔和我媽一起去買菜,還一起做飯,有說有笑的,一看到我,他倆立刻就不說話,絕對有問題!”
趙醒歸說:“苗叔幫阿姨買菜做飯不是很正常嗎?他閒著也是閒著,他倆年紀差得不多,不聊天多無聊啊。”
卓蘊無語:“那他倆吃飯時眉來眼去的,你怎麼解釋?”
“他倆什麼時候眉來眼去了?”趙醒歸很驚訝:“我沒看到啊,怎麼可能?”
在趙醒歸眼裡,苗叔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在他家,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從趙醒歸記事起苗叔就在給爺爺做護工,那會兒他才三十多歲,妻子因病過世,兒子由老母親和丈母娘幫忙帶,他在趙家包吃包住,掙的錢存一部分,另一部分打回家養兒子,一年到頭假期很少。
趙醒歸聽媽媽說過,有人給苗叔介紹過對象,他都沒答應,說自己乾的工作顧不了家,不想再折騰,多攢點養老錢就行。
所以,苗叔和邊阿姨眉來眼去?不會吧?
被卓蘊提醒後,趙醒歸多了個心眼,開始觀察家裡的兩位長輩,不觀察不知道,一觀察嚇一跳,那眼神交彙、言語互動,還有做飯時我洗菜、你切菜、我炒菜、你端菜的默契配合,連趙小直男都看得歎為觀止,隱隱感受到當初趙相宜嗑CP的樂趣。
——
趙醒歸開始在苗叔的陪伴下去駕校練車,每天老清早就起床,卓蘊還在睡,他會吻吻卓蘊的臉頰,輕手輕腳地坐上輪椅,去衛生間洗漱。
麵對苗叔,趙醒歸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和媽媽視頻聊天時也什麼都沒說。
範玉華在視頻裡問他:“小夥子,樂不思蜀了吧?”
趙醒歸微笑:“沒有,我很想你和爸爸,還有小宜。”
“哼,我才不信。”範玉華又問,“對了,你苗叔怎麼還不回來?一個多禮拜了。”
趙醒歸說:“哦,我去問問他。”
算算日子,他和苗叔已經在久蘭花苑住了十來天,趙醒歸在心裡醞釀起一個壞主意。
一天晚上,兩大兩小吃晚飯時,趙醒歸突然說:“苗叔,我住這兒已經很習慣了,你要是沒什麼事,就回錢塘吧,剛好休息一陣子,去廣東看看孫子也行。”
卓蘊瞟了他一眼,沒吭聲,這是他倆商量好的,要打一個配合戰。
聽完趙醒歸的話,苗叔的臉色果然變得不好看,吞吞吐吐地說:“哦哦,對,我、我是該回去了。”
卓蘊又去看媽媽,邊琳捧著小碗在吃飯,神色鬱鬱,眼皮一直沒抬起來過。
吃完飯,趙醒歸自告奮勇去洗碗,苗叔眉間有愁緒,去院子裡抽煙。
卓蘊拉著媽媽去沙發上聊天,東拉西扯幾句後,進入正題,卓蘊問:“媽,你和苗叔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