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白籠子(2 / 2)

“對,你肯定知道。”侯百秀沒注意到她的支支吾吾,語氣中帶著慶幸,“我以為死的是你,可嚇死我了……”

他的擔憂也有道理。畢竟李禛剛醒沒幾天,又是“最弱”,死亡的幾率比其他人大得多。

李禛眨眨眼:“放心吧,我沒事的。”

侯百秀點點頭,沒有再說些什麼。對於他這個級彆的助手來說,摻和到複生者間的鬥爭中,無疑是自尋死路。

微弱的失重感傳來,電梯在停頓一瞬後自兩側打開,李禛的視線隨即飄遠在白色走廊之中。

輪椅軲轆軲轆地碾過地麵,從道道鐵門前經過……忽地,李禛感到了一道窺視的目光。

這道目光可稱不上善意。其中摻雜了不滿、憤怒、試探等情緒,如箭矢般向她射來。李禛隻覺得如同被毒蛇盯上,後背發涼。

她眉頭皺起,操控著輪椅朝著目光都源頭衝去。原本心不在焉的侯百秀被她突然的加速嚇了一跳,失聲叫道:“4號,你去哪裡?”

他的聲音在走廊中回蕩,把他自己都驚了一下。

李禛沒有理他,徑直向前衝去,幾乎眨眼間就到了拐彎處。

拐過彎,那道目光徹底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機械門開合的聲音。一片雪白的衣角頃刻間便消失在她視線中。

再向前、向後看,哪還看得到什麼人影?空蕩蕩、白茫茫的走廊中,隻剩她一人乘著輪椅,陷入沉思。

急促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侯百秀急匆匆追上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4號,你、你……”

李禛沒管他的興師問罪,指著某扇機械門道:“那是誰的實驗室?”

侯百秀質問的話被打斷,愣愣地看向那個實驗室,下意識道:“那是大師兄的實驗室……”

大師兄?

李禛指節敲了敲輪椅扶手。她曾在孫曼英和師雨樓的對話中偷聽到這個人的信息。

貌似,師雨樓他們的老師格外青睞這個人,打算將“生命之輪”項目交給他負責。

那道窺視的目光和這事有關係嗎?還是說,隻是一個意外……不,不是意外。

李禛定了定神,表情恢複了平靜:“沒事,繼續走吧。”

侯百秀茫然地撓撓頭,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見她這樣命令,便下意識地伸出手推著她繼續向前,原本的質問也被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其實她本還想問問侯百秀關於那位“大師兄”的事,但路途不長,兩人走得又快,沒走幾步就到實驗室了。

李禛隻好作罷,乖巧地進入了實驗室中

“早上好啊,醫生。”她笑眯眯地對師雨樓打了個招呼,“昨夜沒睡好嗎?”

師雨樓本來背對著她配藥,聽她這麼問,動作微微停頓,又恢複正常。

他若無其事道:“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就是隨口一提。”見他說謊,李禛無趣地坐在一邊。

師雨樓的打扮並沒有變。小辮子仍是紮在腦後;鏡片仍是泛著奇異的光,高傲地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但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左眼也露出幾分疲色。

“……”師雨樓將燒杯衝洗乾淨,水聲將他雜亂的思緒暫且掩蓋。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道:“聽說你殺了13號。”

“是的。”李禛盯著自己掌心的紋路,“他想殺我,我才動手的。有什麼懲罰嗎?”

師雨樓道:“按照實驗室條例,無故襲擊、殺害其他複生者需要禁閉三日。不過念在你是正當防衛,可以免去處罰。”

禁閉三天,不僅不算是懲罰,反而算是對犯了事的複生者的一種保護。

果然,實驗室對於複生者之間的爭鬥持隱隱的鼓勵態度。

李禛摸著下巴觀察著師雨樓的神色,微微彎起唇角:“那就是沒有嘍。”

師雨樓沒有再說話。而李禛無趣地閉起眼,不經意間又想起了今早時看到的衣角。

白色的衣角。和牆壁、天花板、地板、雪以及死人的肌膚一樣的白。

李禛可太討厭這種顏色了。然而複生者們的囚衣款式如此,她不能不穿。

她在手術台上翻了個身。手術台也是白色的,軟軟的,像是雲彩一樣,壓下去會產生柔軟的凹陷。

李禛背對著師雨樓,似是在思考著什麼,又似是陷入了淺眠。過了很久,久到師雨樓以為她睡著了。

他放輕了動作,卻聽她忽然翻過身,看著他開口道:“醫生。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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