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夫人出殯這日,忽然下起了鵝毛大雪。
原本談好的幾個拉棺材的壯力,忽然間就說什麼都不來了,這將棺材拉至墳地的重任,便隻能孟舒親自來。
嬌小的女子拉著這樣馱棺材的板車,地上又是多厚的積雪,實在舉步維艱。
她看著一旁扛著靈幡,努力幫忙推車的孟展,並未覺得多苦,腳下也未曾有半分停歇。
因為這是他們姐弟送祖母的最後一程了。
街道兩旁站滿了看熱鬨的人,甚至他們不畏懼風雪,不畏懼寒冷,也要在這凜冬中看個熱鬨。
哪怕孟舒一次次用力,車輪一次次打滑,她又一次次的摔跪在地上,這些人還是冷漠的看著。
看著他們姐弟淒慘的樣子,看著她的衣裙上滲出血跡。
好像,隻要不死人,大家就能做到冷眼旁觀。
好像,他們越是悲慘,這些旁觀者的心裡就越容易得到滿足。
在將棺材拉到墳地的過程很久很久,久到最後都誤了時辰。
孟舒這一路上看著各種各樣的嘴臉,始終想不明白一個問題。
她也好,還是孟家也罷,與這些人毫無仇怨,甚至孟家之前沒少做賑濟鄉農的事。
為何,到了今日這些人冷漠的有些可怕呢?
這便是人性使然嗎?
一女子一孩子,再將棺材埋好,已經是深夜。
常伯終究是不放心,舉著火把找了過來。
正好孟舒和孟展剛剛燒完紙錢,磕完頭,有常伯手裡的火把照亮,回去的路就也沒有那麼艱難了。
當天夜裡,孟舒什麼都沒有說,晚飯沒有吃,直接洗洗睡下了。
孟展想和她聊聊,卻也被她拒之門外。
直到第二天,她臉色難看的從房間裡出來,便直接提出要帶孟展回上京。
孟舒非常清楚,謝景初什麼都做的出來。
即使那昨天樣大的雪,即使謝景初夾雜在人群裡,可她還是看到了。
拉棺材的人當天忽然變卦,大抵也是謝景初搞的鬼。
其實她一夜沒睡,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她和謝景初之間,若始終沒有個結果,那就算這次謝景初回江南了,過段日子是否還會回來,又是否還會繼續與她糾纏折磨?
她最擔心的隻是孟展和孟老夫人,現在孟老夫人已經仙去,孟展也平安回來了,她便沒有理由再繼續瞞著之前的那些。
她想好了,要向謝景初坦白真相。
孟展沒有任何意見,剩下的事也都交給了常伯和常婆婆處理,她便直接帶著孟展先回京了。
將孟展安置好,她就一頭紮進了調香室。
謝景初隻給了她三天時間,如今是第二天,她也說不好這次去謝氏園坦白會有什麼樣的結果,畢竟事關重大,牽連甚廣,還是先將鋪子的事理清楚才好。
如今離除夕夜不過七天不到的時間,她需儘快將壓軸香品調試出來,好在除夕夜那晚驚豔眾人,達到暢銷的效果。
荼蕪聽說她回來,迫不及待的從鋪子裡趕了過來。
“姑娘,你可算回來了,沒事吧?”荼蕪一臉擔憂。
孟舒一邊擺弄著盒子裡的香粉,一邊搖頭,“沒事,一切都好。”
“那個小侯爺沒有回來……”
“我知道。”她雲淡風輕,“謝景初一直在鎮子上,估計昨日剛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