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國強憋著氣,憤憤不平的說道:“鳴哥,咱們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過去在杭城,哪個娘們敢不給咱哥幾個麵子?我收拾不死她!”
付鳴瞥了馬國強一眼,涼涼的說道:“少說點能豆子話。你也知道那都是過去了, 今時不同往日。在這個地方,你就是隻狼,也得夾著尾巴臥著裝狗。”
“不是,鳴哥,你真準備長時間待著這地界上啊?”馬國強一聽就急了:“不回杭城了?”
“回?怎麼回?”付鳴麵無表情的說:“全華夏的知青都在下鄉,你見過有幾個能回城的?一個團裡一年就那倆推薦大學的名額,你覺得是你有這個資格拿?還是我有這個資格拿?”
“去找姓韓的他爹啊!”馬國強說道:“姓韓的他爹不是都升進區裡革委會了嗎?他堂堂的 一個革委會主任,想弄幾個人回城不是簡單的很?咱手裡有他的把柄,到時候他就是不想辦也得給咱……”
“然後呢?”付鳴涼涼的看了馬國強一眼:“被他滅口?”
馬國強心臟一縮,嘴唇哆嗦著:“這,這不,不能吧……”
付鳴‘嘖’了一聲:“有一就有二,還有什麼不能的。那老東西可不是什麼好人。”
馬國強仍不自信:“可是鳴哥……”
付鳴猛吸一大口煙,隨即將抽到最後的煙屁股往地上一扔,膠鞋踩上去用力碾了碾。
煙蒂被踩了個粉碎,付鳴臉上的表情也陰鷙至極。
“跳的越高死的越快,你想回去找死就去死,彆拉著我。”
說完,付鳴邁起大跨步,往連隊的方向走去。
“鳴哥,你彆不理我啊,剛剛是我想岔了,我不回了,不回了。”馬國強連忙去追付鳴,“鳴哥,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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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連隊,雲喬先把自行車給秦桂芬送回去。
她到的時候,秦桂芬正帶著倆孩子坐在院子外的大楊樹下啃西瓜,看見雲喬,特彆意外的說:“雲喬,你這麼快就回來了?瞧你熱的一頭汗,快,把車停下,來吃塊西瓜。”
雲喬也沒跟秦桂芬客氣,將自行車推進她家裡停好,隨後便在她身旁的石頭墩子上坐下,先抬起胳膊,用手腕擦了擦汗,這才接過她遞來的西瓜,低頭就啃。
秦桂芬大約是將西瓜吊到井裡冰過,入口很清涼,在這炎炎夏日,屬實是解暑的一大利器。
一塊涼西瓜啃完,雲喬頓時便覺得心頭的燥熱暑氣消下去不少。
坐在石墩子上,吹著徐徐吹來的微風,雲喬一時竟不舍得走了。
隔壁董家的兒媳婦孟鵲大著肚子出來溜達,走到這兒,見人多,便留下跟她們閒聊了一會兒。
主要是她們倆說,雲喬在一邊聽。
一番東拉西扯,聊著聊著,秦桂芬和孟鵲就聊到了連隊家屬們的八卦。
她們倆說的起勁兒,雲喬聽得也津津有味。
不得不說,人喜歡聽八卦都是有原因的!
就這精彩程度,堪比唱大戲!可比聽收音機裡頭那些乾巴巴的正麵故事可強多了!關鍵是事情就發生在身邊,那種身臨其境,沉浸其中的感覺是收音機給不了的。
比如說西邊哪家的兩口子昨晚上又吵架了的……
東邊那誰誰誰家的男人那方麵不行,就兩下子的……
後頭那家婆媳不合,八十歲老婆婆鬨著要分家單過的……
還有某個轉業軍官號稱單身沒對象,實際上早就在老家娶了媳婦生了孩子隻是沒領證的……
而最勁爆的,當屬小寡婦想改嫁,大半夜跑去敲小夥子門的!
秦桂芬說的小寡婦,雲喬也認識,是一個姓曾的大姐,叫曾美蓮,快三十歲了,底下有兩個男娃和一個女娃,最大的那個男娃都七八歲了。
她男人前幾年就死了,據說是上山伐木碰見了毒蛇,被咬了一口之後,都沒來得及送到醫院,就死在半路上了。
因為是因公死的,連隊對孤兒寡母很是優待,每個月都有補貼。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而這位曾大姐身上的傳言確實也不少。
就像是這回,孟鵲神秘兮兮的跟她們說,有人看見她大半夜去敲男人的門了。
雲喬有些不相信,畢竟這年頭作風問題抓的還是很緊的,誰敢頂風作案?
秦桂芬也說:“小孟啊,你說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啊?到底誰看見的?這沒證據的事可不能亂傳。要是上升到作風問題,可是會害人的。”
“肯定是真的,假的我也不敢亂傳啊!食堂炊事班的林班長你們都認識吧,當天就是她頭一個看見的,跟她一塊的,還有梁排長的媳婦小元和兩個女知青。”孟鵲扶著腰,言之鑿鑿的說道:“這麼多人都看到了,她們難道還會信口開河嗎?”
雲喬好奇的問道:“那然後呢?小夥子給她開門了沒有?”
孟鵲理所應當的說道:“那當然是沒有啦。人家大小夥子才二十歲出頭風華正茂的年紀,哪會看上一個快三十歲還帶著仨孩子的寡婦大姐。”
秦桂芬跟曾美蓮不太對付,之前不確定是真是假,所以她不願意發表意見,以免間接的為這種惡意的流言推波助瀾。
現在知道了消息來源,確定此事千真萬確,她終於忍不住輕哼了一聲,譏諷道:“這個曾美蓮,她這哪是真心實意想改嫁呀,分明是想找個冤大頭替她養孩子。”
孟鵲叉著腰,一臉鄙夷的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個三十歲的老女人,也不照照自己眼角的皺紋有多少了。老女人怎麼好意思禍害人家年輕小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