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宮輿搖搖晃晃往回走,魏全勝察言觀色,說些討巧的話。“靖安王對敏佳郡主謀反一事,完全置身事外,我們想抓他的錯兒也沒有抓到。雖則外人都說靖安王大公無私,正身篤行,但奴看來不然”
榮姝單手撐著下頜,頗感興趣轉過頭,讓他繼續說下去。
魏全勝得了暗示,膽子愈發大了:“奴看來,這其實是靖安王心裡根本沒有敏佳郡主。當年二人訂婚的時候,敏佳郡主還一團孩氣,後來又跟著父王去了封地,而靖安王則已登朝掌事,日理萬機,倆人連見麵的機會都沒有,哪有什麼情呢。所以,靖安王八成早把這未婚妻忘在腦後了,若不是陛下有意勾連,他都不一定能想起來。”
榮姝嗤得笑了。不得不說,魏全勝此話,成功取悅了她。
敏佳郡主前幾年是沒什麼名氣,但漸漸長大,便獲了一個名號“東南第一美”,幸而小王叔沒見她,若是見到了,怕要為今日的“強硬”悔斷腸子。想到這裡,榮姝不由問道:“朕與敏佳郡主,孰美?”
魏全勝一愣,馬上回答:“主子是天宮的仙女,南海的菩薩,普天之下最最美貌之人……”
“朕是皇帝,要美貌何用?”
“奴說錯了,陛下不僅是最美的人還是最尊貴的人,英武不凡雄霸天下!”
“可得天下耶?”
“必得天下。”
“可得小王叔耶?”
“必得……啊?”
榮姝大笑,魏全勝的兩道眉毛憂傷的皺了起來。說起來,雖然陛下對林杪,朝堂上一口一個林相,但未必有多敬,朝堂下一口一個王叔,也未必有多親。靖安王的身份乃是皇室公開的秘密,他的生母李夫人乃是絕色麗姬,傾國之容,被當作禮物獻給太*祖。誰知道美人水性,宮闈不修,與侍衛有染,事發之後,一追查,連晚年得子的“小十九”都不是皇家骨血。
當時太*祖已崩,這事歸了先皇處理,先皇也恨,但“小十九”已被他養成最得力的臂膀,不忍廢棄,所以誅了李夫人,卻宣稱“先祖英雄蓋代,獨步天下,個把女人不軌,並不影響他的盛名”,硬是留下了“小
十九”,寵愛信重更勝當年。
說起來,國相的名字都是先皇取的,“華林初盛,青杪流雲”,當真妙極。
小十九賜為臣籍,從此為先皇出生入死,出沒狼煙,輾轉朝堂,攘夷除惡,不辭生死,先皇累次加功行賞,最後加到了“靖安王”。
現在大家為尊者諱,這段故事就再沒人提了。
魏全勝小心翼翼的看了榮姝一眼,年輕的女帝雪白的指頭輕輕敲著膝蓋,仿佛在算計什麼,一雙眼睛明亮的像冬日的晨星,那是迥異於其他女性的凜然姿態。這天下陛下是誌在必得,那林王叔呢?林杪手裡握著先皇天子劍,有節製帝王之權。陛下要獨攬國器,就得除掉林杪——幸而不是親叔,即便無法給先皇交代,也能拐個彎兒,就當給先祖一個交代。
“陛下可需召太常和李玉齊大人進宮商議?若西北戰事大成……”
“即便這次全勝,國相的地位也不可撼動。朕已請國相登朝了。”
“啊?”魏全勝詫異的看著女帝,費了多大勁才攆回去,這就請回來了。
林杪離開兩個月,榮姝“大展拳腳”的場麵也並沒有出現,一應大事交付臣工商議,大家唧唧渣渣討論的熱鬨,但最後總會說一句“還是請國相定奪”,若有略微為難些的,那更是萬馬齊喑,“不若陛下請國相參議。”
一口一個國相,全然忘記林杪如今“閉門謝事”,仿佛他隻是回家休假。
當然,西北方麵,榮姝的政令倒是暢通無阻,但這並不意味著榮姝有了自主權,而是更像國相大慈大悲給她留的綠色通道。
榮姝能滿足於此嗎?當然不。她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這個低等位麵的皇朝世界,不過是她的休閒遊樂場,愛極了的遊戲角色,可以寵愛可以氪金但能允許他反過來操控自己嗎,不能!
說起來,要不是被“炮灰”命數壓著,她現在應該悠哉遊哉享受快樂時光。榮姝看看綁在靈魂上的炮灰係統,輕輕一嘖。
魏全勝看女帝麵色陰鬱,非常體貼的道:“陛下今日可還招樂師來舒緩舒緩?”
榮姝點頭,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