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女皇和她的江山美人(六)(1 / 2)

(六)

榮姝若知他的想法,定要大叫冤枉,我隻是單純覺得可與王叔坦誠相待。

大周的邊患自開國綿延至今,若在她這一代了結了,豈不是功彪史冊?她確實很開心,打遊戲取得了階段性勝利,當浮一大白。

女皇回頭吩咐:“溫點酒來,給王叔驅驅寒。”

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狡黠而得意,像極了小時候惡作劇成功的樣子。

林杪依稀記得他跟太子講學,她明明是自己要陪坐一邊,卻不好好聽課,反而伸出手來,借著陽光,對準了他倒映在牆上的影子,比出一隻孔雀——用喙輕輕啄他的臉。

他當時專心授課,並不曾發覺,直到先皇偶然來看,噗嗤一聲笑出來。他愕然回頭,大公主的臉上就是今日這樣的笑。

孩子調皮,得打一頓,這不算什麼美好的回憶,但往日溫情總是叫人心軟。如果不是先皇忽得風疾,無法視朝,太子乍負沉重國事便溘然長逝,榮姝現在應該是大周最驕傲最快活的公主。

雨夜燭火,相對而坐,氣氛總比白日劍拔弩張的好。榮姝湊著下巴笑:“王叔,我西北戰事若大獲全勝,你怎麼獎勵我?”

按道理她是皇帝,理應扛起家國,哪有向臣子討賞的,但林杪竟也沒有多想,自然而然的道:“那陛下想睡誰便睡誰,臣再也不管了。”

榮姝眨了眨眼,“此話當真?”

林杪要點頭,但關鍵時刻一絲危機意識忽然覺醒,他說:“隻要不□□不倍德,不違君臣之義,皆可。”

榮姝笑了:“王叔不知,倍德有倍德的刺激。”林杪皺眉,想勸一勸,又本能得覺得這話題到最後還會把自己繞進去。於是他低頭看著麵前的奏報,斟酌片刻,輕聲道:“陛下,退兵吧。”

原本,打定主意不再勸的,要讓她結結實實吃個虧,從此知道好歹,但眼下卻忽然心軟了。然而榮姝不領情,她說:“王叔,我可以不睡那些你不喜歡的男人,我要另一個禮物。”

“陛下請講。”

“朕若勝了,王叔還我天子劍!”

林杪抬頭,燭光影下,俊顏寥落,寒意瘮人,他說:“陛下贏不

了。”

榮姝攥緊了拳頭。“大周和邊政策已有五十年,不知送去多少財物多少姑娘,但邊患還是邊患,花錢買和平,買到了嗎?難道因為皇祖和邊,先皇和邊,朕蒙故業因遺策,繼續和邊?你眼裡心裡隻有先皇,眼光心思便隻留在舊時代,你什麼時候能抬眼看看新朝,看看朕!”

這樣的話已經吵了很多遍,儘管她如願了,但她不甘,這是她的ssr,她需要他徹底的認同和支持。但林杪卻不想跟她爭了,他說:“過兩日再看吧。”

“靖邊定國,壯士之責,男人不願打仗,打不了勝仗,就讓女人去和親?用女孩子的青春性命去換大家的苟且偷安歌舞升平?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

吵架的時候,若一邊忽然熄火,那你隻會更加憤恨,榮姝麵色微變:“你是不是並不想讓西北獲勝?因為那說明時代真的變了,執行舊政令的臣子,再無立足之地。你寧願朕輸,寧願邊亂,然後便證明了女皇大錯,無能,你可繼續穩坐中央,當你的國相!王叔一直以來的夢想,太子當皇帝,榮姝去和親,內有仁君外有友邦,天下大治,留你千秋功名?”

話太絕,林杪劈手打翻了桌上酒樽,青銅器砰然墜地,長身而起。

“臣何嘗不想靖邊,但一件對的事,做的時間錯了,那也是錯的。一個女人的命是命,萬千男兒的命就不是命?一個人能解決的問題,為什麼要用許多人命去堆?你是當了個女皇帝,不是當女人的皇帝,難道大周男兒不是你的臣民?身為國君,怎可讀了句怨詞,便動女兒意氣?你必先是皇帝,再是女人。”

林杪深吸口氣,漠然拂袖:“陛下有話直說,不必夾槍帶棒!”

在他這裡,皇族身份是假,恩寵榮耀是虛,唯有軍譽不容玷汙。

榮姝臉上的神情卻變得模棱兩可:“我平白感歎一句罷了,倒也沒有含沙射影,王叔不必多想。”

他啞然,急火攻心,一時間手足發冷。最終木然轉身,也不請辭,徑直離開,榮姝卻又道:“外麵的雨更大了呢。”

林杪狀若未聞,一頭紮進了風雨裡。

魏全勝忐忑著走進來收拾殘局,這好端端的,怎麼又吵起來了,他偷

覷了榮姝一眼,發現女皇臉上怒氣已消解了——這麼快。他大了膽子,輕聲嘟囔:“國相忒無禮。”

敢摔國君的杯子。

榮姝用手指托著半邊臉:“是啊,美色乃是利器,美人往往嬌縱,王叔這句話倒是沒說錯。”

她指指戶外:“磨蹭什麼,趕緊送把傘出去。”

魏全勝唉唉的答應著,疾步而出。他看得多了,便不由感慨女皇對林相的多種寬待。其實他覺得林相小看了榮姝——這位女皇喜也未必喜,怒也未必怒,你看她的自我把控強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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