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嫣然那丫頭半途卻突然悶悶不樂,一句話不說,走在前麵。
“這又是怎麼了?”裴瑛問道。
“大哥兩月後就要去梧桐輕參加什麼儲英大選了,他一走,誰同我消遣玩笑?老頭子肯定死命逼著我讀書繡花,愁都愁死我了。”阮嫣然嘟嘟囔囔地回答。
裴瑛出來時走得急,衣衫厚薄穿得不合適,在漸寒涼的風中身形略抖,“儲英大選?那惜弱也……”
裴瑛自背後給他披上自己的大氅,手法嫻熟得倒像做過多回般,“嗯,桐輕宮每逢十年就要從阮、傅兩個以仙才發跡的家族裡擢選後代,今年我爹的意思是送我去。”
“進宮修習一段時間,若資質可留,再送上問淵山。我爹說,若果真當選,就算是沒有玷汙先祖遺風,光耀門楣了。”
裴瑛看著比自己略略高出一截的阮惜弱,“本以為孤路難行,沒想到還有你作陪。”
阮惜弱淡淡地笑了,下意識伸出手想揉揉裴瑛的頭,卻又收了回去,沒有動作。
一旁的阮嫣然到底年紀小精神差些,一日縱馬下來,已是困得昏昏睡去了。
馬上的幾人踱過繁華的街市,繞著外京逛了幾圈才在阮府門前悠悠作彆。
阮惜弱懷裡抱著睡熟的阮嫣然,“隨我去府裡小坐,等把這丫頭安置好了,我送送你。”
裴瑛坐在馬上笑著擺擺手,風吹袂動,整個人籠在夕陽暖黃的光輝裡,“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用費事送我。你回去就是,我記得來路。”
阮惜弱倒像是被勾起了一些陳年往事,看向他的目光不覺柔和,“好。”
***
轉眼到了裴尋雁出嫁前日,裴瑛和她說體己話說到燈油都添了好幾回。他離開裴尋雁的庭院後,剛回到自己房前,就發現裴樽月正縮著身子坐在石階上等他,鼻尖凍得通紅。
裴瑛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伸手去拽他,發現他冷得和尊小冰人似的,拉著都凍手,“你要找我,隻管去長姐房中叫就是,在這裡凍出病了,我走了誰管你?”
裴樽月急忙起身,聲音軟得可以擰出水來,“……我,我舍不得你。”
“二哥哥彆氣,長姐不待見我,她成親的好日子要到了,我去恐怕隻會白白壞了她的心情,所以才……”
裴樽月又眼神陰晦地盯著自己的手,像是下定了決心,“你彆怕,兩年,最多再有兩年,我一定接你回家。”
裴瑛把小小的他摟進懷裡,自重生後第一次對著旁人放聲大哭。
本來他自尊心強得要命,不願意在任何人麵前展露出脆弱與無助的一麵,但在此刻,苦心經營的堅強都潰於一夕了。
裴樽月那麼瘦,也愛哭,眼裡蓄著哭不完的淚一樣,甚至還沒有他高,卻一次又一次地說要保護他,要做他的靠山。
裴樽月細瘦的手臂格外緊實地回摟住裴瑛,借著夜色仰頭看漫天的飛雪,眼裡倒映著無數紛揚翻動的白絮,“其實……”這句話說得太輕,被風吹散了。
裴瑛:“嗯?”
裴樽月卻又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沒什麼……二哥哥,我還想再吃一回栗子糕。”
裴瑛的思緒隨這句話飄了很遠。那是他剛穿進這具身體後的幾天,一直念著那日裴樽月給他送來的酥點,決定也給他做點什麼送過去,那孩子太瘦了。
“我記得紅綃說廚房是在這邊……”
他在廚房搗鼓了大半個下午,鼻頭碰了粉還不自知,“呼,總算做成了,我得趕緊端去勾勾他的饞蟲。”
“這小子就是不愛吃飯,才瘦得像把竿子……”他自言自語著。
“咦……二哥哥可是在說我的壞話麼?”
後背突然被裴樽月拍了一下,雖然力道不大,卻嚇得裴瑛險些摔了盤子。情急之中,他把小食緊緊地護在懷裡,卻一個趔趄向灶台栽去。
裴樽月見他要摔,也是一驚,忙伸臂一扶,“二哥哥當心!”
裴瑛好容易站穩,佯怒道:“原來是你這白眼狼小賊人要害我性命,枉我還給你……”
裴樽月笑著朝他手中看去,“二哥哥彆惱,恕了小賊人的過吧,讓我看看你做了什麼好吃的?”
裴瑛看著他細嚼慢咽,像慢條斯理地進食的小貓,笑著發問:“這栗子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