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溫特斯說話,波克下意識打了個寒顫,他不敢搭話,隻是小聲嘀咕道:“那奴隸呢?一個壯奴隸比十隻羊都值錢……”
“哈哈哈。”溫特斯大笑道:“波克先生,自古以來奴隸購買自由時,都是用奴隸主的鮮血付賬。所以我想還是免費的自由比較好,不是嗎?”
……
一個赫德人,一柄小刀,不到十分鐘就能剝下一張完整的羊皮。
“什麼也不浪費”,是赫德人的原則。
羊血好好地用木桶裝著,內臟也沒有丟棄。赫德女人們把羊下水洗淨,煮去血水後,切成細條煮成了又白又濃的羊湯。
其他部位也沒有一丁點浪費,或是煮,或是烤,各有去處。
解下了枷鎖的赫德人忙碌著,這一刻他們仿佛回到了遠在千裡外的故鄉。
矮桌在篝火旁連成了長桌,桌上擺滿了大碟小碟,而且還在不停地端上來新做好的。
溫特斯看到自己的兵都像赫德人一樣席地而坐,正在大吃特吃。知道溫特斯走到身邊,士兵們才發現百夫長來了,連忙起身敬禮。
溫特斯把軍士叫到身邊:“讓大家多吃肉,不許喝酒。”
十夫長點了點頭,回到了桌邊。
不遠處,長桌的儘頭,安德烈衝著溫特斯直招手。
和安德裡坐在一起的還有巴德和那個赫德老人。
溫特斯走過去剛坐下,立刻就有赫德女人奉上了一碗白湯,還端上了一盤令人毛骨悚然的羊頭——準確的說是被劈成兩半又擺在一起的煮熟的羊頭。
“快吃吧,等著你入席呢。”安德烈衝著溫特斯擠眉弄眼:“這可是赫德人奉給最尊貴的客人的東西。”
“啊?”
羊頭眼睛的位置,兩個窟窿直勾勾盯著溫特斯,讓溫特斯壓力倍增。他嘗了嘗羊湯,湯倒是非常好喝。似乎放了胡椒,喝了一口之後渾身暖洋洋的。
“蒙塔涅百夫長,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原本在和巴德聊天的赫德老人看向了溫特斯。
“什麼?”溫特斯埋頭喝湯,語氣不鹹不淡,不知為何他就是喜歡不起來這個老頭。
“穆斯塔斯想和你進行‘庫爾希塔希’儀式。”巴德幫著解釋道:“他和我解釋了半天,我聽著大概是一種盟誓的儀式。”
這個儀式大概是一種盟誓。”
“不是盟誓,不隻是盟誓。”赫德老人用口音古怪的通用語生硬地說:“‘庫爾希塔希’是天神見證的盟約,牢不可破的誓言。”
“那不還是盟誓嗎?”溫特斯邊喝湯邊說。
“不……不一樣。”赫德老人本來還想繼續解釋,但他想了想之後還是放棄了和異族人多費口舌:“你們覺得是盟誓,那就是盟誓吧。”
“是不是得割破手掌放血之類的?其實我們沒必要搞這種形式主義。”溫特斯無奈的放下了湯碗:“我是施法者,我什麼都不信,而且我也反感自殘。無論是什麼儀式都沒法約束人的意誌,我抵押給你的是我的榮譽。”
“[舊語]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巴德突然換成了舊語,沉吟道:“[舊語]其他赫德人並不信任我們,隻是聽從穆斯塔斯的命令。如果一個儀式能取信於其他赫德人,就是值得的。”
“[舊語]我可不想拿著小刀放自己的血。”溫特斯沒好氣地說:“[舊語]你要是喜歡你就去。”
“[舊語]可是人家就認準你了呀。”巴德笑眯眯地說。
“[舊語]就是,就是。”安德烈也樂不可支。
赫德老人靜靜地看著三個準尉用舊語交談。
“老人家,我有個事情要問你。”溫特斯硬著頭皮問:“你說的那個儀式是怎麼樣?要用到自己的血嗎?”
“要。”赫德老人的臉上滿是笑紋:“不過用牲血也行。”
……
火光照映著溫特斯的臉,也照映著赫德老人的臉。
兩人麵對麵而站。
赫德老人穆斯塔斯割破了自己左手,握住了溫特斯的左臂,溫特斯也跟著抓住了對方的左臂。
一名赫德男人跪著奉上了一碗牲血。
赫德老人蘸了一點牲血抹在了自己嘴唇上,溫特斯也跟著照做。
赫德老人又拿了油塗抹在兩人的左臂上。
當溫特斯疑惑這種儀式究竟意義何在時,隻聽赫德老人以一種奇怪的發音方式吟誦起了某種歌謠,塗在兩人左臂上的油突然自燃,霎那間一股火焰在兩人之間升騰而起。
溫特斯大驚,猛然想後撤,赫德老人的胳膊卻如鐵鉗般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下一秒,火焰熄滅了,仿佛剛才發生的都是幻覺。
但左臂上的灼傷感卻告訴溫特斯這火不是假的。
赫德老人又拿起一點爐灰,灑在了兩人頭頂,然後才鬆開了左手。
整個儀式過程都圍繞在兩人身邊的赫德人突然拿起號角吹了起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溫特斯抓住了赫德老人的胳膊,沉聲追問道。
“他們現在是你的士兵了。”赫德老人卻不會回答,隻是疲倦地說:“他們會像信任我一樣信任你,隻要你領著,哪怕是到火獄中他們也會跟隨。請你遵守我們的承諾,當你們的士兵踏上這座島嶼後,把女人和小孩送回我們的故鄉。”
看起來就筋疲力儘的老人在其他赫德人的攙扶下回到了桌邊。
人群外麵的巴德和安德烈擠了進來。
“剛才是火吧?哪來的火?是火嗎?”安德烈一臉震驚。
溫特斯的眼皮跳個不停:“是火,肯定是火,油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自燃,也不過無故熄滅……赫德人裡難道也有施法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