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穆搖搖頭,緩緩說道:“昨夜歸來我已讓護院加強巡夜,應該沒有大問題。”
“周家一切正常!”殷鳳來自陰影中走出,他潛行了整個院落,無事發生。
他的話讓眾人稍稍鬆了一口氣。
“辛苦你們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接下來就是等官府的通告了。”周穆說道。
綿州畢竟有宵禁,彆處出事了還未正式通知,這時跑過去那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隻能靜候。
眾人聞言,也都回到自己的屋內——都在周穆隔壁,若是出事也能及時支援。
……
通告一等就是半夜,直到天亮了,他們才收到官府的通知。
周穆領著眾人,隨通告的官差就近先到了春回樓,此時樓外已經圍滿了路人。
到了地字四號房,紅月等人侯在門外,周穆跟著直接走了進去。
此時房內的人,除了幾具死屍,幾個官府的捕快,就是一個吊兒郎當的青年,四處探看,嘴裡還叼著狗尾巴草的青年。
“大人,周家人帶到了。”當差的捕快走到青年身邊,恭敬地說道。
青年叼著狗尾巴草,輕晃腦袋,看了周穆一眼,沒有說話。
周穆微微行禮後也無心其他,而是強忍著不適,觀察幾具死屍。
周涵的老仆蔡永,侍女上下,三人都走得很安靜,看不出來有一絲掙紮的痕跡。
“這三人死於奪命香。”青年說道。
“奪命香?”周穆疑惑,要是紅月進來了,定是知道的。
“離魂水入腸,莫聞奪命香——兩者搭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性命。”青年解釋,他看周穆的表情不似作偽。
“我是葛生,月華庭追逃使。”
周穆聞言瞳孔一縮,此人竟然是月華庭的人!
他昨日踏春歸來便惡補了有關政治,時局的諸多知識,讓他大開眼界。
燕朝政治體製,文官之首乃是左右兩相,官居正一品。
其次是六部尚書,官居正二品。
左相轄管六部,行政治之權;右相總督監察,監百官察天下。
月華庭隸屬朝廷,是由右相總督的機構,專門來處理民間江湖上的紛爭。
月華庭庭主官居正二品,其下從二品副庭主兩人,正四品指揮使,正五品統禦使,正六品旗使,從六品追逃使,賞罰使,行決使。
葛生,便是朝廷從六品武官。
“草民拜見……”
“周公子免禮!”
周穆到底隻是民,見官得跪拜,這是燕律,不得不為,但葛生卻伸手阻止了。
葛生看著疑惑不解的周穆,笑道:“周公子恐怕還不知道,你元夕詩會的詞句已然傳入聖人耳中,聖人大讚,特許你秀才之名,恭喜周公子了。”
雖然隋末曆史的發展南轅北轍,但詩仙李白的名號依舊流傳了下來,令後世無數人敬仰。
燕朝重文,百年前許安新政變化,不僅重立政軍製,還引入名望入仕的機製。
有名望者不通過科舉也能獲得功名,也能入仕——不過受封官職被稱為名望官,一般無實權,大多隻能成為各府幕僚。
周穆雖然有遠超當代的眼界和知識,但對科舉並無太大優勢。
仕途無望的周穆,正適合憑名望獲取功名,對於自身和家族的發展都大有裨益。
有功名的特權之一,就是可以見官不跪。
葛生作為月華庭的追逃使,說出來的話大抵是可信的。
周穆也不矯情,不用跪拜那一套封建束縛,自是最好。
“雖然聖人的封賞還在路上,但我受不得——尤其是你這位綿州才子。”葛生作為武官,也曾習過文,但讓他真正對周穆有好感的原因,還是因為他也出身低微。
“此番受封功名,雲嵐公出了很多力,如若不然,消息也不會這麼快傳到宮中。”
“多謝葛大人告知。”周穆再行謝禮,葛生算是將事情原委都告訴了他。
當然,最讓周穆感激的還是雲嵐公。不過此時雲嵐公早已經回到聖都,能否再見也未可知。
葛生可不知周穆心中所想,指著門內的焦屍道:“門內的焦屍,春回樓說是周涵,但還是需要周公子來認下屍。”
“這……”
周穆感到為難,他與周涵關係疏離,隻怕也無法辨認焦屍。
葛生顯然知道周家內情,緩緩提醒道:“我已經調查過了,周涵曾掉過一次牙,是吻合的。”
周穆點頭,看著門內的焦屍,有些黯然神傷。
“周涵死於浮身火毒,自焚成焦卻不燃房內一物。
周延也於昨晚死於驚心丹,房屋被焚燒一空,但屍體卻無損保存下來。
兩種詭異的死法,涉及多種奇毒,你們周家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葛生有些惆悵,人死本不歸月華庭管,但奈何涉及江湖中有名的毒藥,他們必須要調查。
周穆也陷入深思,雖然他知道是農夫乾的,但緣何卻毫無頭緒。
如果說周正周庭的死是陰謀,周瀾的死是陽謀,那周延周涵的死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周正周庭所涉不知名毒藥,周瀾陰陽散,周延驚心丹,周涵浮生火毒,蔡永等人奪命香和離魂水,趙大的悲喜丹……
農夫,難道是個毒道門派?!
亦或是有毒經的陳家在幕後操控一切?!